窗外亦是不敢,總覺得視線所到之處在下一瞬間就會忽然出現一個影子,這個影子是徐瑞麟,是郝雲雷,還是多年前的徐友棠,或者,是她的父親。
像是積蓄良久,回憶和恐懼在這樣一個時刻終於不再吝惜地向應青緋展示其本來的麵目,亦向她證明,占據上風的不會一直是她。
她不能入睡,無法閉眼,害怕安靜,更害怕嘈雜,連目光都不敢隨意地移動,隻將她落在程嘉胤的身上,那是整間屋子裏她所能篤定的唯一不會變化著的存在,呼吸平緩靜謐,心中執著堅定,永遠永遠地,不會傷害她的存在。
天際微亮,應青緋感覺得到房間裏的光線漸漸明朗,她看了程嘉胤一晚,也藉此熬過失眠和焦慮的一晚,臉色很不好,神情看上去萎靡不振,沒精打采的樣子被程嘉胤看在眼裏,追問了她幾句,然而,麵對追問,應青緋一個字的答案都講不出,她怎麼告訴程嘉胤她是因為恐懼而不能安眠,告訴她就在昨晚她才背上了兩條人命,告訴她她再不能像從前那樣用勝利將與之同生的陰暗掩藏起來,因為那些陰暗已經一點一點的彙聚起來,終成不可逆之勢奔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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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應青緋活了三十多年,際遇算得上是豐富,受過的苦不少,做過的壞事,那當然也不少,說不清是誰還給誰,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上天對她還是頗為眷顧的,到了今天,才想起要她還。
自那天之後,應青緋再沒有一晚過得安生,每一夜都無法入睡,累極了能稍睡一下的時候,也必然有噩夢伴隨。
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一長,人的情緒就會開始變得暴躁,何況應青緋本來也不是個耐心溫柔的人,霸王一樣的性格,兩下裏一加起來,可想而知。
她身上那種一觸即發的躁動有點眼色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再大的脾氣也不衝著程嘉胤發,但旁人自然是不能幸免的,誰在她麵前都是小心翼翼,就怕惹怒了她,女王發飆,連嘲帶諷地被惡心一頓是小,被指使著去幹點兒別的事情那可就事大了。
故而,先前的準備工作一做好,雲傾就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躲到大陸的另一邊去,移星渾渾噩噩地混在程嘉胤身邊,照顧她之餘,也聊以打發時間,別人怕應青緋她可不怕,大不了拿程嘉胤當擋箭牌,不信應青緋那個火捅子不熄火,如此一來,隻可憐了鼎新上上下下,每日提心吊膽水深火熱,就怕一不小心被應青緋選中拿來撒氣,那當真是鬱卒了。
這天,上午的時候移星才和雲傾在機場含淚告別,移星眼睛紅紅,那是真的舍不得,雲傾一走,就剩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去的還是那樣朝不保夕的地方,換誰誰能歡天喜地。
可是這話移星不敢說,說出來了多不吉利,哭也不敢,哭出來更不吉利,就憋紅了眼睛熊抱住雲傾,妄圖最後掙紮。
可惜,雲禦姐是性情堅定的真禦姐,突發事件下唯一沒被嚇傻了的人,她雖然心中也是一萬個舍不得移星,但更加清楚,這次的機會把握不住,她就翻不過身來攥住籌碼和老丈人對著幹,不對著幹不讓她丈人知道她也不是軟柿子隨便捏,她就沒法兒安生和移星手拉手共赴美好的明天。
所以,雲傾伸手一下一下地輕拍黏在她身上的移星,說:“光光,你聽話嘛。”
移星聽而不聞,原樣掛著,臉埋進雲傾的肩頸間偷偷咬她,咬完了用牙齒輕輕地啃,啃得雲傾皺著眉頭抿緊了嘴唇,好吧,她承認,其實很哈皮,可是這人來人往的,她總不能一臉享受吧,那得端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