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如果你認為她值得,那就去吧。不要因為自己的顧慮擔憂留下遺憾,更不要因為顧及外婆我們這些‘外人’而裹足不前。外婆愛你,不是想要把你綁在身邊的,就像我當初對你媽媽的一樣,明白嗎?”
謝謝外婆,你是我見過的,最樂於給予寬容的人。I love you.
(二十七)寧媽媽
日子就那麼別扭和平淡無奇的煎熬了兩年,寧寧初三的時候,終於還是出事了。
家裏的門店早已關了多年,他每日裏隻是一門心思做著自認為能發家致富的大業。可究竟具體是什麼,在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樂意告訴我實情。直到東窗事發,我從報紙和辦案的警員那裏才得知真相。思量一下,這該是有多麼諷刺。可另一方麵,是我無恥的僥幸,正因為我的“完全不知情”,才使得我在事發之後沒有受到牽連。否則,我真不敢想象如果一下失去了雙親,寧寧的日子要怎麼過。這件事我每想起一次就後怕一次,以至於事經多年,他已經過世,都消滅不了我對他的怨恨。我不是什麼心胸寬大之人,有的隻是一些自私的無時無刻不在自保的念頭。我也想學會原諒,可對那些傷害我或者我孩子的人,我總是,總是無法釋懷。不管他或者他們與我曾經多麼親近,與我的關係多麼特殊。我辦不到。
父親對我的不滿越來越大,也對他所從事的不肯示人的事業表示了鄙夷和唾棄。他明確地告訴我周圍的人對於他和我們家的看法,要我自己好自為之,不要給家族再蒙上什麼他無能為力的羞恥了。我隻能默默地聽著,思忖以我的力量,究竟能做什麼和不能做什麼。
答案很明顯,我既不能忤逆父親,也不可能終止他的“事業”。父親會把我逐出家門,而他,卻極有可能真的要了我的性命。那一次的事發之前,他已經表現出了很嚴重的暴力行徑,屢次。寧寧不止一次地衝到前麵試圖保護我,都被我把她拉了回來,和男人對視。一旦我覺得事情沒法控製的時候,我就拉著孩子一塊在單位值班的宿舍裏睡覺。離婚?以我們的狀況,離與不離的結果是一樣的。他不會因為離婚了就不糾纏你,他會因為離婚了就更不放過我。我沒有傻到完全分不清的地步。
寧寧也不愛搭理我了,我從她的氣息裏,感覺到她對我毫無反抗的不滿,但同時她也知道我的無所作為是因為某些無能為力。這讓她也反叛起來。我後來試圖猜測,她當時的一些行為,也許隻是想告訴我我可以遠走高飛,帶不帶上她都是無所謂。她嚴格地訓練自己不要成為別人的包袱,尤其是身邊親近之人。她絕對不主動試圖靠近我,認為那會給我帶來麻煩。可是一旦我的生活周圍出現不順暢的時候,她又總是迅速地毫無聲息第一個出現。包括在我的單位裏,她也能這樣。她用刻意做出來的和她父親一樣的冷酷陰沉,來屏蔽我周圍的閑言碎語,試圖讓那些人不敢胡言亂語造次。有些人對她母親別有用心的接近,她毫不留情地給當事者赤摞裸的難堪。大家都見識了她的尖銳,也知道她父親的手段,於是漸漸的也都不再願意和我走得近了。這時她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竟然給我帶來了這樣一種後果,於是她自責,認為她終究還是妨礙了我和社會人的交流,於是不再在我單位裏經常出現了,轉而在溜冰場、書店和電玩廳消耗更多的時間。其實我想跟她說,我從來沒有怪過她那麼做,相反,還很感謝她給我製造的安靜。我真的,也無力應酬這些人情世故。
她父親事發的很突然,或者說先兆太多,我已不知該挑選哪一樣作為比較正式的切入,也或者正是早早有了預料,也早早有了心理準備。事情到來的那一刻我隻有全身麻木,然後明白自己是知道了這個事情,卻又滑稽地無法把人與事聯係起來。他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冷靜告訴了我整個事情的經過,然後進洗手間把自己收拾幹淨,就像是在給臨死的人做最後一次清潔的那樣,換上幹淨衣服出門,再沒回來。我全身冷冰冰地沙發上坐著,忽然想起一樣是前幾天晚上發生的差不多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