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寧碎》留架

楔子

──這是個虛偽的世界。

淩零穗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此,沒錯,第一個想法。然後他仔細回想,發現腦中除了這個念頭之外,他再也想不起什麼。

再也想不起其它的東西,包括他是誰、年齡、來曆,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曾經做過什麼……甚至,在他起身掀開被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漠然地望著,最後才慢慢確定他的性別──是「他」,不是「她」。很諷刺的,他因此感到慶幸:至少還存有這麼一點分辨的能力。

唯一於記憶中記住的是一個名字:零穗,淩零穗。稱不上熟悉,也談不上喜歡,但他就是莫名地肯定那是自己的名字。

還好不至於連這麼一點小事情都忘記。他自嘲地揚高唇角。

虛偽的世界,連現實發展都可以如此瘋狂。

略抬起左手、攤開掌心,不太確定地握了握、再坦開,藉此重複的簡單動作,讓他終於有種掌控這具身體的實感,而他意外自己居然這樣平靜地接受了此項事實──該怎麼說呢,有關「喪失記憶」的現在,他沒有想象中來得驚慌失措。

「想象中」?又一個令人發笑的念頭。連自身切關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他怎麼還會記得當初、或者說「曾經」,自己曾設想過如果遭遇類似的突發狀況,該會有什麼反應。

這麼一來,他有假設過以上的情況嗎?目前隻有天知道。倘若他尚未遺忘的話,也不會漫無目的地亂想了。

那,他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好過繼續思索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看起來大概沒有人可以替他解決疑惑──且說實話,他並不很迫切地急欲知道全部的事情。

想不想得起來都無所謂,淩零穗以為。反正都忘掉了,雖然他不曉得為什麼會像這樣子、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他並不緊張,或許隱約還有點欣喜,沒來由的喜悅讓他不急著去追究「我究竟是誰」。

這樣的世界,不一定什麼都具備明確的答案。

平靜地坐在床上,淩零穗摸摸後腦勺、再仔細審視自己的手臂,接著從臉向下輕觸身子、然後是腳,幾乎全身上下摸了一輪後,均無發現明顯的外傷傷口,亦乏任何部位疼痛的跡象。

他不是因為受傷導致的暫時性失憶啊……環顧了四周的環境,看來也非醫院的建築擺設,反而像個私人的小套房。

約莫二十幾坪的空間,除了此刻被他躺在下麵的床鋪外,其它就一張矮桌、一櫃子的書、一個計算機桌上擺有液晶設備的計算機,再過去則有一個小型冰箱、衣櫥等,簡簡單單的基本配備,什麼也不缺、再多則沒有了,標準的單身套房。

他一個人住吧?歪著頭,淩零穗徑自下結論。

此時的房間對他而言,猶同純粹過夜的旅館、差別在於這是一間比較常去下榻的旅館,理當要熟悉的,卻很陌生。他「以前」應該在這裏做過很多事,隻不過現在全忘了,忘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既然遺忘了,更不可能清楚為了什麼因素造就目前匪夷所思的狀況。

如果回憶不起來,是不是一切就不用倒退……也不用向前?

與其等一個誰來告訴他、他是誰,倒不如自己找線索吧。淩零穗把它當成一種打發時間的遊戲──畢竟不是人人都有如此的閑情與遭遇。

他倒頗能自得其樂呢。又一揚唇,展露帶有些挖苦意味的笑容。

先試著從較明顯的地方找到「自己」的證件。他起身下床,走到矮桌旁,席地而坐,絲毫不費力氣地、桌子上方即擺著儼然是皮夾的物品,若有所思地望了它一眼,他伸出手、取得前方不到百公分距離的皮夾,最後,打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