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舟槿加大了音量再喚一聲。
嶽旻心安理得地繼續裝睡,對她的叫喚充耳不聞。
舟槿見她睡得昏沉,也不好再搔擾,轉身要走開,不料動作過大,竟撞到了盛水的木盆上,“砰”的一聲鈍響,驚得嶽旻差點要從床上跳起來。
馬上便有急促的腳步聲淩亂地響起,想必是驚動了外麵的手下,眾人紛紛趕來護駕。
“莊主,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嶽姑娘在睡夢中踹翻了盆子,你們快收拾一下。”
嶽旻不禁想起舟槿剛隨師傅上山不久的那段時間,因為頑劣好動,所以總愛製造些惡作劇來捉弄師傅,每次東窗事發後都會將自己一同牽扯進去,或者幹脆耍賴將一切罪行推到自己身上。
都多少年過去了,早已經不是小孩子,卻依舊改不了這個壞習慣。嶽旻想,現在的她是否還如當初那個小女孩般,在找借口推卸責任時,雙眼總會特別清特別亮。
“莊主,楊瀲帶到。”
“我道小舟隻會殺人,什麼時候也有了惻忍之心,會救人了?”
“廢話少說,快過來看看她的傷勢。”舟槿的語氣裏有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焦急,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楊瀲略微詫異地看了舟槿一眼,卻沒說什麼,直接走到床前探視傷者。
“是燕支所傷?”楊瀲又是一驚。
舟槿揚起一抹燦爛的笑,玩味地看著她道:“正是我用愛劍刺傷的,如何?”
楊瀲撤去臉上的驚疑之色,似笑非笑地望向那道猙獰的傷口,“嘖,深可見骨,想必小舟下手的時候沒有絲毫留情,既然一心將人置於死地,現在又為何要我出手相救?”
“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替她療傷,別的不要多問。”舟槿在楊瀲麵前絲毫不擺莊主的架子,就算話語強硬霸道,但卻不像命令,更像是撒嬌。
楊瀲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果然不再多言,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嶽旻身上。
伊世似乎已經很習慣當楊瀲的助手,一個眼神示意便能明白楊瀲需要什麼,配合得天衣無縫。
楊瀲替嶽旻包紮好傷口,又取過紙和筆開了藥方,遞給舟槿。
“按照上麵寫的外敷內服,不消半個月傷口便能愈合。”
舟槿遲疑了一下,接過藥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然後折起來收到袖中。
“如果隻是外敷呢?”
楊瀲古怪地瞥她一眼,好笑地道:“那當然就沒那麼快痊愈了。”
舟槿點點頭表示已經知道。
楊瀲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問:“難道你打算……?”
“伊世,送客。”舟槿笑眯眯地打斷了楊瀲的話。
“楊姑娘,這邊請。”
“小舟,容我再說一句。”楊瀲挽著藥箱經過舟槿身邊時,神色一片認真鄭重。
“好,你說。”舟槿想了想,終究點點頭。
楊瀲湊過頭去,在她耳邊輕輕地低念一句,那一句,仿佛咒語般,竟讓舟槿變了臉色,渾身一顫。
伊世本不想聽,但無奈站得太近,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原想著不過是奚落之語,但細細品味,卻也感到一陣心酸。
目送著兩人離開,舟槿獨自出了好一會兒的神,靜了片刻,呆了片刻,又恢複成若無其事的樣子,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替嶽旻將敞開的衣襟拉近,扣上紐扣,係好腰帶。到底不是伺候人的料,舟槿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動作異常笨拙,還不時碰到包紮好的傷口,讓裝睡的嶽旻備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