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邊,為你念書。前幾天,他還念你

房裏那本《悲傷逆流成河》來著,結果把自己惡心得差點仍了書……”

岑繆崖的聲音很淡,透著對世人的憐憫。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將淚水抹去,艱澀地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把我帶到這裏,說這些話,又要我怎麼樣呢?”

她沒有辦法,無論她如何哭泣,如何呼叫,他們都聽不見,她隻能頹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從父親鐫刻著歲月痕跡的臉上穿過,像一陣風,更好似完全不存在。

在他們眼裏,她是透明的,即使把嗓子喊破,也沒有辦法。

“我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澹台莫寒,死於承乾十三年,享年三十歲,且二十六歲之前,她一直待在燕京,一直都是大金國六王爺完顏煦的正妃。而你現在,你明白自己是在幹什麼嗎?你在一步步害死你的至親之人。”

她猛然抬頭,驚異地望著岑繆崖熟悉的麵容,怔怔地與他對視,半晌,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擦幹眼淚,站起身來,“你是死神?”

“不錯,這世上除了死神,還有誰真能操控人的生死。神醫麼?那隻能救能救的人,注定要死的人,隻有我能救。”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岑繆崖淡漠的眼中增添了一絲讚許,伸手憐惜地抹去她眼角的淚痕,“是個堅強懂事的孩子。”

她點點頭,克製著不去看父親溫柔的臉,淡然開口道:“可以問為什麼嗎?”

“一個賭局罷了。”岑繆崖伸手做出一個結印,黑色的線條敞開成寬大的門,門外,是她在躺椅上安睡的情景,“我同閻王打賭,即使是在不一樣時空的人,也不會對曆史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而你,在歲末最後一刻出生,紫薇星隕,帶著特殊命格出生,是能夠很容易地與特殊存在體交流,而我,是特殊中的特殊,我是神。”

“所以你放心,我會幫你。”

“嗬————”提裙踏過時空之門,她忍不住嗤笑,對於高高在上的神來說,他們,便如螻蟻一般,隻是寂寞無聊時的消遣而已。

真是,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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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門邊已站了許久,靜靜看著在躺椅上安然入睡的人,心驀地沉靜。

便如此,守在她身旁。

看她眉間微蹙,看她在夢中流出的淚水,聽她淩亂的囈語。

然後在她溼潤的眼角落下輕柔的吻。

隻在心中喟歎,好了,你還是我的。

冬雨隔著窗戶連綿,像一層薄霧,溫柔地攏著幽深的青衣巷。雨霧傾瀉,透過蟬翼般輕妙的掩映裏,廊棚水閣,參差錯落;白牆黑瓦,爽朗分明;橋銜著河,河挽著橋,岸邊的回廊曲折有致,翹角的屋簷毗連相牽,一段又一段,切近又遙遠,恍若隔世。

青磚白瓦的簡陋院落,種著他不曾識得的矮小花草,在這般纏綿的冬日裏安靜地生長。

門外台階上爬滿青苔,稍不小心便要滑一跤。

還有幽長小巷中烏亮亮的青石板,還有被踢得掉了油漆的門檻。

還有躲在房中安然入睡的你。

這裏,是你夢中的江南?

你夢裏的水鄉,一副墨跡猶新的水墨畫裏,畫中筆觸清淡,深淺疏密,遠遠近近,浮蕩著一片空靈,朦朧裏的黑白色塊,幾乎要和著雨水流淌出來。

這一年,他才知道,蘇州的雨落得如此靜謐。

不若北地的酣暢。爽爽朗朗一夜暴雨,任你如何愁,如何苦,都統統隨水入河,奔騰遠去。

遠不似這般,纏綿淒切,繾綣流連。

江南,著實是個滋長愁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