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

即使此次一別,再無機會說出,也不要緊。

他提劍上前,腳步聲越來越遠,最終消逝在這樣清冷的夜裏。

忙碌的雙手終於停下,她悵然無言,從窗口望去,天邊已浮現一片魚肚白。

還是,要走了。

不知在窗台獨坐了多久,隻記得寒風將臉頰上的皮膚折磨得麻木,太陽終於扭捏著輻照在身上,但卻沒有一絲暖意。

驀然間,她回頭,對上完顏煦深沉的眼,往日種種,潮水般襲上心頭,有溫馨,亦有深深的心痛。

她逃了很久,卻不知到底為什麼要逃。

不去想,是因為害怕答案讓她無法再逃避。

她拂開被晨風吹亂的發絲,清晨微光寥落在麵龐,象牙色的肌膚蒼白得透明,那般不真實的美感,仿佛觸手便碎,永遠留不住,抓不牢。

兩人就這樣對望許久,晨曦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映成暖暖的橘色,一室明媚,襯出他此刻內心的焦灼。

她的目光落在完顏煦滿是胡渣的下顎上,看著他憔悴的臉,忽然覺得眼前英俊的男人已然成熟,比往日多添幾分滄桑,而更多的,是天之驕子的傲氣。

“醒了?”她淡笑著問,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完顏煦“嗯”了一聲,揉了揉臉,疲憊地站起來,亦不問昨夜為何趴在桌上深睡,隻將肩上的披風扯下,走到窗邊,用手中帶著他餘溫的披風將莫寒包了個嚴嚴實實。

他一手按著眉心,一手提著茶壺倒水,倦意濃濃。“江南的冬天,依然是冬天,穿少了,還是會被凍死。”

人如果一直生活在寒冷裏,興許便不覺得冷,可一旦有了溫暖,便會依戀,會離不開,再次回到那樣徹骨的寒冷裏,必然隻有一死。

她緘默,繼續看著窗外層層疊疊的墨綠色葉片,陽光疏落在蕭索的風景裏,不帶絲毫暖意,牆角青苔蔓延,黑色磚瓦上鑲著青色的邊,天際雲層淡薄,掩映出淡淡的粉色,嬌羞無限。

江南生長在一幅幅潑墨山水畫裏,美如夢幻。

但,隻是夢幻而已。

“行李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出發。”埋首在柔軟的皮毛裏,她聞到麝香和汗水混合的味道,這是完顏煦身上時常彌散的氣息。

完顏煦漱了口,又用冷水抹了一把臉,英挺的鼻子上還掛著冰冷的水珠,他轉過頭來深深看她,仿佛是在確定什麼,良久方才啞聲道:“我知道,我又做錯了,但我願一直這樣錯下去,我不後悔。”說完這一句,他便定定地望住她,黑色的眼如一汪幽深的泉,令人無處抽身。

“若能重來,明知你是鴆,我仍願獨飲。”

莫寒痛得想哭,卻沒有眼淚,隻好緊緊抱著膝蓋,蜷縮在冷硬的木椅子上,將自己蜷到最小,最緊。

最後隻剩下自己給自己取暖。

忽然手上一暖,還未抬頭便被牽入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他撫順她蜷曲的雙腿,將她打橫抱起,向床邊走去,沙啞的嗓音因繞在她耳邊,“你一晚上沒睡,先休息一下吧,一會還要趕路。出發的時候我叫你。”

“我不睡。”莫寒搖搖頭,“睡覺浪費時間,可以挪到馬車上再睡。”

完顏煦皺眉,駁道:“這是什麼話?那一天的飯可以挪到一餐吃完?歪道理不少,看你那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還不好好睡覺,真真不讓人省心!”

“我不,我就不睡。我想吃包子,巷口趙大叔的包子肯定出爐了,我得早些去排隊,晚了就買不著了。”她從床上跳下來,急急忙忙就要出門,卻又被完顏煦拉了回來。

“你躺著,我去替你買。”

“你去?那可是要排長隊的,依你的脾氣非得把人攤子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