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血腥與青草香。
她將毒藥藏好,淡笑著起身,若往昔一般。
“回來了?等等就可以開飯了。”
暗暗擦一把眼角,還好,沒有眼淚。
完顏煦靠在門口,不斷地喘著粗氣。
青色胡渣在下顎瘋長,淩亂的發絲遮掩通紅的雙目,塵霜模糊了俊朗的容顏,還有一截幹枯的草莖參雜在烏黑的發間,顯得如此……滑稽可笑。
他牢牢盯住莫寒,看著她從身邊繞過,看見她微笑背後掩藏的痛楚,看見她閃躲的眼神,驀地一陣陣抽[dòng]。
“你手裏的是什麼?”他突然伸手,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布滿血絲的雙瞳頂頂地望住她。
莫寒不語,亦不掙紮,安靜地看著他掰開她的手指,掌心毒藥展露無遺。
完顏煦的手一點點收攏,在她腕間留下一道道紅痕。怒火在眼底燒灼,他的眼,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
“你要幹什麼?我問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這一聲咆哮把前來探看的管家嚇得縮了回去。
她撿起他發間枯草,“這是怎麼了?還帶紀念品回來?恩,那我得收好了……”
“你走後,第三天,我搶了馬往燕京趕,不分晝夜,受傷太重,幾乎駕不住馬,摔下來就起來,上馬繼續往回趕,再摔再爬起來。阿九,我胸上有一個血窟窿,不是漢軍捅的,是你,是你給我的!你竟仍要去死,死,你怎麼能想到死……”
“沒有,我沒有。”她輕輕抱住他,撫著他的背,安撫他狂躁的情緒,“我隻是以性命與上天下注,我賭,你定會回來救我,你不會丟下我,所以,我不走,就在家裏等你回來。”
他將她緊緊按在懷裏,久久無言。
“我知道的,你一定會來。”
“因為……你知道我愛你。”
就這樣,讓我抱抱你,看你最後一眼,然後,在記憶中深深刻下。
放手後,再無遺憾。
他說,“你要走。”
她點頭。
他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點頭。
他說,“你要忘了我。”
她依然點頭,隻是忍不住笑出聲,“要不要再囑咐我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
“你敢!”他掰正她笑得顫唞的身子,喝道,“嚴肅點!”
“好!你繼續。”
完顏煦無語,終於鬆弛下來,手臂搭在莫寒肩上,由她扶著緩緩走進內室,躺倒在暖榻上。
莫寒亦順勢蜷縮在他身邊,安靜得看著他入睡。
爾後,欣然微笑。
“煦,我知道,你怨我,甚至是……恨我。即使這一刻,你我佯裝無事,卻也隻是因為你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如果不是很難的話,就請你把這樣的怨恨保留到最後,直到,你徹徹底底忘記,直到,阿九對你而言,隻是陌生人而已。”
“皇上盛怒之下,除了自我了結,我已無其他選擇。皇上已對你多有不滿,若你此刻強行送我出關,必會惹怒天顏。自承乾二年入燕京,我已給你添了太多的麻煩,絕不能再拖累你。”
“煦……對不起……”她輕輕,親吻他幹澀的唇,低聲呢喃,“還有……我愛你……”
宿命的歸期即將到來,排山倒海。
窗外落落星光,讓她想起多年前的夏夜,在他懷裏,安靜地看星星。
花廳裏,茶具在靜默等待,還有,那一杯涼透了的信陽毛尖。
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借問行人歸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