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煦合上門,將寶音孤零零地留在門外。
他靠著門,突然莫名地笑,想來許多年前,他也曾如此狼狽地被人關在門外。
我們都曾守望一段感情,有人幸福,有人失落,有人經過,有人回望,一切稀鬆平常,並無過多談資。
沒有人無辜,因為上帝不曾指派任何人對你不離不棄。
而那些真心等待的情感,一生一次。
之後再也沒有力量,那般純粹地愛。
汴梁
懷裏的人像一尊石像,癡癡地望著地毯細密的花紋,眼神都不曾變一下。他幾乎要懷疑, 已在他懷裏死去,餘下一具冰冷屍體。
他忍不住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在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後才稍稍放心,扶起她的肩膀讓她在自己懷裏坐正,“阿九,喝藥 。”
她沒有反應,眼神空洞,猶如一潭死水,無一絲漣漪。
襲遠接過纖巧遞上的藥碗,舀一小勺湯藥送到莫寒唇邊,誘哄似的說道:“來,阿九,乖乖把藥喝 就不發熱了。
她抿著唇,未有絲毫觸動。
僵持半晌,襲遠扔了小勺,轉而對一旁的遙勉喝道:“勸你姑母喝藥。”
遙勉低著頭,眼睛已然紅的通透,他不接藥碗,隻是啞著嗓子對莫寒 :“姑母,身子要緊。無論何事,萬不能自己糟踐自己。”
聞言,襲遠忽地轉身,目光鎖在遙勉低垂的麵容上,兩眼如炬。
而遙勉仍舊是沉靜,隻默默看著躺在襲遠懷裏毫無生氣的女人,帶著旁人無法明晰的複雜心緒。
襲遠見莫寒仍是不為所動, 揚手招了王順來,低聲吩咐幾句,待王順領命退開,又附在莫寒耳邊 :“總能找到人勸你喝藥。”
莫寒微微勾唇,冷冷嘲諷。
“若她還勸不了你,朕便喚邇英閣裏的故人來勸你喝藥,如何?”
被刺中舊傷,她驀地側過臉,雙目猩紅,“一死萬事休。”
襲遠用力將她拉近,貼著她的臉,將呼吸全然流轉在她肌膚之上,“朕就讓完顏煦,完顏盡歡,沈喬生,韓楚風,韓宥麒,陳詮,彌月,被你救走的柳家人,還有那個逃到大漠的陸非然統統給你陪葬好不好?嗯?”
莫寒望著他仍舊帶著溫和笑容的臉,恨得幾乎全身顫唞,卻隻能生生忍下來,讓痛苦無限延續。
“傳她進來。”他放開她,恩賜似的 ,“見見故人敘敘舊也好,畢竟 是伺候慣你的。”
隻聽得殿外一陣細微腳步聲,一鵝黃色宮裝女子斂身進了臥室,朝襲遠、莫寒行禮後方抬起頭,又向半躺在重重紗帳後的莫寒深深一拜,“公主殿下…………”僅道出四個字,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莫寒亦是恍惚,在紗帳後紅了眼,低聲啜泣。
襲遠心軟,歎息道,“紅霞帔且服侍長公主用藥,朕還有國事,便不再留了。”語畢,回頭深深望那躲在紗帳後的人一眼,甩袖出了玉華殿。
遙勉亦是拱手告辭,一時間,眾人皆退,房中隻剩下莫寒與彌月,各自飲泣。
遙勉隨其父一同出了玉華殿,於殿外趕上襲遠,道:“父皇,兒子有話要 。”
襲遠停下,耐心看他,“你且說就是。”
遙勉一拜,道:“兒子見姑母體虛,玉華殿又都是新入的宮人,難免有怠慢的地方,不如尋些資曆深的嬤嬤,更周全些。”
“難得你一片孝心。”襲遠轉身往紫宸殿走,“你去辦吧。挑中了什麼人,同皇後說一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