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追憶了一會兒往事,把豆包掂起來擱水池子旁邊兒看他刷碗。
“豆包,待會兒帶你去升華一下爸爸的英勇形象,爸爸要是動手收拾某些人的話,那就是說那些人都是大壞蛋,不收拾不行,你別害怕,爸爸這是為民除害,懂不?”
南方覺得出發之前有必要先忽悠一下小孩兒,順帶確定一下自己在豆包心目中的地位。誰知道話說完豆包眨巴眨巴眼睛沒反應,他剛剛往前探身準備加點兒料再說一遍的時候,豆包突然點點頭伸手勾住他爸脖子,結果小孩兒手短,南方還得單手把小孩兒抱身上才能夠著。
“爸爸我知道。”小孩兒也使勁兒往前湊,在南方下巴上吧嗒親了一下。可能是剛才跟南方和老太太學的,這種做法就表示一種肯定,不過豆包夠了半天沒夠著南方腦門,就退而求其次在下巴上嘬了一口。
其實小孩兒就是這樣,你在他心裏埋下個種子,然後慢慢生根發芽,身邊兒最親的人影響最大。就像豆包,南方幾句話他就能無條件信任,縱使這種信任在現在看來還是盲目的脆弱的。
南方愣了一下,他從小到大被人親吻的次數是特少的,小孩兒晚上喝了牛奶,啪嗒一口整個下巴都彌散著淡淡的奶味兒。
南方心裏像是被小貓抓了一下子,又低頭親了小孩兒臉頰一下,這次力道很輕,可能有點兒癢,豆包伸出小手在臉上搓了一下,冷不防又被南方在另外一邊兒沒遮住的地方親了一下,豆包又趕緊伸手去摸。
南方覺得好玩兒,小孩這樣子跟小貓洗臉似的,他一手掐著豆包一手才擱水池子裏撈出來甩兩下一把捏住小孩兒下巴,一下一下往小孩兒臉頰上輕啄。沒幾下豆包就被南方逗的輕笑出聲,輕笑又轉成大笑,南方還沒聽過哪個小孩兒是這樣笑的,聲音依舊不大也不尖利,聽著抓心撓肝的就想讓他一直這麼笑下去。
豆包以前也一直沒這麼笑過,這是頭一次,南方以前老覺著這小東西太乖了,連笑都是小小的,慢慢兒地蕩出一邊兒天真無邪的小酒窩。可這回豆包是真笑的特暢快,笑的都打嗝了。剛嗝一聲南方就趕緊不逗了,開玩笑,打嗝聲音太大還容易喝風,這要萬一被老爺子瞅見又該吃醋了。
晚上七點多,老頭端正坐沙發上看新聞聯播,老太太擱旁邊兒坐著,手裏還勾著個小毛帽子。南方給老太太拿了個小被搭在腿上,怕老太太著涼,和老兩口打個招呼就領著豆包走了。
南方一下樓就瞅見秦聰胖子梁子大劉他們四個挨牆根兒縮著脖子蹲一溜兒,顯然是等南方很久了,小風吹著,給秦聰凍的鼻涕拉瞎的。晚上突然變天了挺冷的,南方給豆包戴了頂小帽子,然後整個把小孩兒塞外罩裏揣著,過去挨個踢了一腳,踢到胖子突然不踢了。
“胖子今兒晚上打敗敵人就靠你的千斤墜了,快,整理行裝跟黨走。”
南方把豆包揣懷裏起初是怕小孩兒冷,後來發現這揣一塊兒還挺暖和,就一邊兒走還一邊兒得瑟。南方走在前頭,後頭幾個都沒想到今兒晚上會臨時變天,又都是二十來歲大小夥子,正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時候,幾個人凍的有點兒四肢僵硬,一人在心裏把南方臭罵一頓。
幾個人的座駕是胖子他們家前幾年淘汰下來的小黃麵包,看著破破爛爛的,實際上裏頭啥都有,鍋碗瓢盆被子褥子都擱後備箱裏扔著,幾個人原來都不是什麼好鳥,經常有跟家裏吵架扔出來的時候,除了南方其他人都擱這小麵包裏過過夜。南方是因為會哄人外加老頭老太太總慣著他,也就他沒享受過這待遇,說實話還挺遺憾。
到南山一中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南方抱著豆包又有點兒嫌礙事兒,於是找了個破布單子把豆包勒背上,看著跟解放年代那些個英雄母親似的。那歌怎麼唱來著,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後還背個胖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