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麵前這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言語,一隻手依舊放在小孩兒麵前不動,細長的蔥白指節兒,本來看著該是很有味道的舞文弄墨的手,可惜因為瘦而骨架嶙峋,就連指甲都泛著病態的蒼白,不難看,卻也絕不好看。
小孩兒抬起手在他掌心裏握了一下,因為驚訝而微微張了一下眼睛。這隻手,在看的時候的感官應該是蒼白而羸弱的,如果再深一步,應該是微微帶著虛汗甚至指尖微涼。而當豆包的手握上去的時候,卻很明顯感覺到這雙手的溫度,帶著不太敢令人相信的幹燥而有力。
小孩兒隻是在微微碰到對方手的時候就放開了,退了一步又站回周老爺子身邊兒。
“師傅,您住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白西裝側過頭伸手,像是引路的樣子,後頭那些人自動退開一條道來。豆包還沒見過架勢,周老爺子隻是微微瞥了眼白西裝,伸手扯著自個兒小徒弟回頭衝南方和南老爺子點了下頭,就邁著步子往前走了。
這穿白西裝的男人叫白正森,三十多歲年紀,是周老爺子早年還沒在圈兒裏畫出名堂的時候帶過的一個徒弟。當年周老爺子對這白正森的喜歡就像是如今對豆包一樣,甚至更甚。
白正森五六歲起就跟著周老爺子學畫,那時候周老爺子也才三十幾歲,剛在對水墨上有那麼一點兒領悟。白正森是老爺子已經過世老伴的一個遠房弟弟,因為打小兒喜歡畫畫兒,就給送了周老爺子這兒來,老爺子當年看著這孩子靈氣足又沉穩,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自以為找著了個好苗子,可惜白正森二十歲那年,卻是徹底誅了周老爺子的心。
其實白正森這人對老爺子還是恭敬的,不然不可能老頭前腳到了錦城他後腳就帶人來接,還帶了這麼大一群人,開來的車也是成溜兒的賓利寶馬。上車的時候周老爺子拉著豆包的手不撒,南方就帶著南老爺子坐了後頭的車,這排場夠大,按說以他對白正森這第一印象,這人不該是這麼高調的樣子。
白正森還確實不是這麼高調的人,今兒帶了一大群人來,就是為了給自個兒師傅施加點兒壓力。老頭十來年沒跟他聯係了,這次錦城畫展,老頭再踏進他這地盤的時候也一聲沒和他打招呼,自個兒殷勤地跑來尊師敬道,卻意外的發現師傅身邊兒還跟了個小徒弟。
這會兒白正森跟周老爺子坐在同一輛車裏,微微點了下頭司機才緩慢地開起來。他抬頭擱後視鏡裏看了眼依偎在老頭身邊兒的小師弟,輕輕挑了下眉梢,再看他師傅的表情,看著這小孩兒的時候一臉慈愛溫和,偶爾眼光瞥見他的時候卻又立馬板起臉來。他笑了一下,老爺子今兒晚上肯上他的車倒真是不容易,按老爺子的脾氣來說,看到他之後沒立即發作還肯配合,那必定是有求於他了。
南方一行人直接給白正森接到了家裏,車子在市區七拐八拐的走了半個小時才慢慢兒地往清淨地方走。南方撇撇嘴,閉著眼睛都知道這車得往哪兒開,不是別墅區就是高檔住宅區,白正森既然叫周老爺子一聲師傅,那肯定得做足了工夫。接回個熟悉地方好吃好喝伺候著,倒是便宜他們這些陌生人了。
南老爺子一路都沒怎麼說話,但是南方看老頭緊繃的臉色就知道老頭今兒晚上不太高興,不過任誰誰都不會高興來著,他們跟著周老爺子走,那是不駁了老爺子的麵子。自家老頭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可是這二話沒說來一群下馬威似的人和車,任誰都會束手束腳的不好受。
到地方自然是一人一間房,豆包抿了抿嘴角沒說話,在外邊兒小孩兒還是習慣跟他爸擠到一起去,哪怕半夜醒了看一眼呢,睡也睡得踏實。誰知道人父子倆還沒說啥呢,周老爺子直接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