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去了縣衙,臨走前還吩咐了她一句“展某不在,萬事小心。”

能有什麼事呢?向晴語失笑。

在開封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沒有好好逛過,今兒趁日頭不錯,她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文新縣靠北,此時盛夏已出,初秋漸來,比起開封冷了些許。

向晴語看不太出文新縣和開封的區別,大約古代都是如此,道路兩旁擺著一個個不大的攤子,人流稀疏的百姓手挎竹籃挑選所需物品。

一群半大的孩子手拿風車糖葫蘆嬉笑著跑過,帶起一陣歡樂的笑聲,讓人隻聽著就覺歡喜。

跑在最後的孩子最為矮小,跑得腳步蹣跚,向晴語擔心他一不小心就摔了。她離得遠,剛準備跑過去就見那孩子腳一絆往地上摔。

“誒,小心!”

突地,從旁伸出一條手臂拉起孩子,手臂的主人卻是成了孩子的墊背,狠狠地摔在地上。

孩子反應過來後哇哇哭著跑了,顯然受驚不小。

向晴語跑上前,近看才發現,這人一身質地考究的月白色長袍,麵如冠玉,如君如蘭,唯一的遺憾則是……他的腿。

向晴語目不斜視,幫忙把側倒的輪椅扶了起來,笑著對他伸出手:“可是需要幫忙?”

“光是我自己起不來呢。”那人坐在地上也不避諱,微微一笑,搭上她的手,“多謝姑娘。”

倒是向晴語被他這麼坦然的態度弄得一愣,隨即暗笑,以眼前之人的氣質態度,恐怕是她多慮才對。

幫他重新坐上輪椅,試著推了推,輪椅倒是無事還能正常使用,就是他身上不知是否摔傷。

向晴語環視一圈,看到了大大的“醫”字,信手一指,“不知方才是否傷著,醫館就在不遠處,可要前去?”

“不必,咳咳——”那人剛說兩字,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嗽來得凶猛,似是要把肺咳出來。

向晴語聽得心揪,不知是眼前人氣質溫潤太過無害還是怎的,她有些心疼,不禁反手捏住他的左手,把起脈來。

“你的身子虧空多年,這是陳疾,我治不了。”向晴語抿了抿唇,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這是我自製的藥丸,不能治療你的陳疾,好歹能讓你好過一些。”

“多謝。”男人接過瓷瓶,也不查看,從裏麵倒出一顆褐色藥丸就往嘴邊送,吃下後把瓷瓶收入懷裏,並從腰間扯下一塊玉佩,“一時興起出了門,身邊什麼都沒有,這便送予姑娘吧。”

他眉眼間滿是溫柔,不為多年陳疾憂心,也不為所剩不多的壽命煩惱,自然得仿佛已經看透紅塵,亦或是他根本不在意生死。

向晴語看著他遞過來的手,那手骨節分明,好看得緊,就是太瘦了,瘦得她兩眼發酸。

抹了一把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了。

一定是展昭的錯!

把原因歸結給還在衙門處理案子後續無辜躺槍的展昭後,向晴語的心情好上不少,隻是眼睛還是有些發酸。

那人輕歎了口氣,抬手把玉佩係上向晴語的腰間,聲線依舊如水般溫柔:“姑娘年紀輕輕,不該如此多愁善感才是。此玉雖不值錢,瞧著倒是挺配姑娘的,便收下吧。”

向晴語不懂玉,看不出玉的好壞,隻覺得這玉和展昭送的有些區別。

展昭的玉偏白,這塊偏透,透得放在手上似乎還能看到手心的紋路,隻正中央雕刻的小楷“玄”字是兩者的共同點。

“你……公子姓玄?”

話一出口,向晴語後悔得想要撞牆。

這拙劣的搭訕技術!他不會以為她是什麼不正經的人吧?

男人輕笑一聲,向晴語聽見了花開的聲音,“我姓藍,單名玉字,取自‘藍田日暖玉生煙’。”

那玉佩上怎麼是“玄”?

向晴語沒問,握了握玉佩,上麵似乎還殘留著藍玉指尖的溫度,似她剛剛把脈時觸碰到的,不熱不冷,恰如其分的溫,還隱隱帶著一股涼。

“阿玉!”

遠遠的,跑來一個紫色長衫的男子,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還百米之外的人已近在咫尺。

男子容貌豔麗,一身紫衫更襯得他雍容華貴,饒是站在身為女子的向晴語身邊,顏色還好上不少。

男子瞥了一眼向晴語,視線在她腰間的玉佩上打了個轉,眸色微微一冷。

轉瞬間,仿若無人般在藍玉的麵前蹲下,握住他的手,關切地道:“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無妨,阿離就是擔心太過了。”藍玉搖了搖頭,“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向晴語,向晴的向,晴天的晴,言語的語。”

向晴語說出她千篇一律從沒變過的自我介紹,然而下一瞬看到藍玉有些恍惚的神色,不知怎的,竟脫口而出一句:“南南,我小名南南。”

“南南嗎?”藍玉低聲喚了兩遍,眼眸亮得燙人,“那日後我便這麼喚你吧。”

向晴語點了點頭。

“哼。”阿離冷哼一聲,起身自顧自推著輪椅就走,“阿玉,你出來夠久,該回去了。別在路上隨便笑,就算你不主動勾搭小姑娘,人家小姑娘看向你也會像吃不著肉包子的野狗一般狂蜂浪蝶地撲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