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明又問道:“你那一槍是怎麼回事?”看到那家丁抖得更厲害,有點說不上話來,他略放緩了一點語氣說,“你別怕,慢慢說,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說清楚了就行。說吧。”
白景明此時的態度和他平日對待下人的態度大相徑庭,那個家丁聽了他的話,身子抖得稍好了些,能夠開口說話了,但上下牙齒還是免不了打架。他就這樣顫抖著嘴唇和牙齒,盡量連貫的說了當時是怎麼回事。
白景明對白文斌說:“這件事不能怪他,你讓他去歇息吧。還有,你召集幾個人,就在這兒等著。”說完也不等白文斌說什麼,他就走進了臥室。
臥室裏,孫金錠還是昏迷著,郎中還沒到。白景明看了看,全家人差不多都在,沒有看到趙迎春。他再次走出來,白文斌帶著幾個家丁過來,等著他發話。他吩咐道:“管家,你先派人去把趙迎春給我關起來,不要對她說什麼,就把她關到‘禁足室’裏好了。記住,沒有我發話,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白文斌叫過兩個家丁,親自帶著去了迎春睡覺的房間。這時候,郎中也匆匆地趕到了,白景明無暇細說,連忙讓郎中進了臥室。郎中仔細看了孫金錠的傷勢,認真搭了脈息,然後把白景明叫到房門外。白起龍兄弟和白起鳳都跟了出來,眼巴巴的看著郎中,郎中對白景明輕聲說:“白先生,令夫人的傷不輕,不過暫時沒有性命之虞。但是她傷到了肺,我隻能保住她一時,時間一長恐怕很難說。她能不能好起來,全看老天爺的意思了,調養得好,說不定能好轉;要是運氣不好,我就無能為力了。”
白起龍在一旁插了上來,對郎中說:“柳先生,您的醫術是我們大家都拜服的,我有句話說了您別生氣——家母的傷是槍傷,您看要是送縣城找西醫,是不是能把握大點?”
柳郎中倒並沒有生氣的意思,他沉思了一會兒說:“白少爺,你說的話沒錯,像這樣的紅傷,本來就是西醫比中醫辦法多點。可是現在這辦法行不通,縣城裏原先的幾個醫生,小鬼子來的時候都逃走了,留下的幾個人醫術都不怎麼樣。現在縣城醫院被鬼子占了一大半,那裏幾個日本醫生醫術倒是不錯,但他們不會給中國人治傷,更不會用好藥。再說,令堂現在的狀況,也經不起幾十裏路的顛簸,依我看還是留在家裏的好些。請你們放心,我會盡全力的。”
白起龍不再出聲,柳郎中見他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就對白家父子說:“白先生,你們讓家人都出去,屋裏留下一兩個人就夠了,人多了反而不好。你們要是想守在夫人身邊,也可以輪換著留下一個人就行,不用都熬著。我今天晚上不走,會留在這裏的。”
白景明連忙表示了謝意,又讓白起龍趕緊把屋裏的人都叫出來。他指定今夜由白起鳳守在她娘身邊,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唯獨把白起龍叫住了。他對白起龍說:“起龍,你現在帶上幾個人,馬上到趙家去,隻要趙嘯風在家,就把他給我綁來。”
白起龍惡狠狠的答應了一聲,正要帶人離開,忽然想到個問題,轉身又問道:“爹,要是趙嘯風跑了咋辦?要不要把他爹娘都抓來?”
白景明想了想,搖著頭說:“趙嘯風跑了,你們就回來,不要動他的爹娘。你在他家附近留下兩個人,悄悄看住他家就行,趙嘯風早晚都會回家。隻要他一回來,見到就抓。”
白起龍帶著人到了趙家,並沒有抓到趙嘯風,他就按照他爹說的,留下兩個家丁監視著,其餘人都回到了白府。
趙嘯風躺在那裏,過往的一切都一幕幕來到了眼前——這些事有的是他親曆,有的是後來從迎春和白府的下人那裏,一點點的彙集起來的。他想到這裏,不覺重重的歎了口氣,懊悔自己當時冒冒失失進了白家,又懊悔自己沒有跑遠點,反而忍不住回了趟家。他這些年一直後悔、自責,總覺得要是當時自己不回家,幹脆在外麵闖蕩一番,事情或許還不會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的爹娘或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