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安和馬連長的一個連,跟著向導翻越了護壕,順著曲裏拐彎的塹壕小心而迅速地往寨牆靠近。這些塹壕齊胸那麼深,人在裏麵運動,隻要彎下腰,在黑夜裏,就算是居高臨下的寨牆上,那些哨兵也是看不清的。當他們快接近到寨牆根時,大家放慢了速度,也放輕了手腳。
向導將他們帶到了牆根底下,指著塹壕盡頭處牆根下一個黑不隆冬的洞口,小聲地告訴宋平安:“宋營長,這就是那個地道,我聽進圍子送菜的人說,那上麵就蓋一塊木板,板上壓了一扇磨盤,近來也沒有專門的人看守。那個磨盤不算大,力氣大的人能夠頂得起來,隻是現在上麵不知道有沒有加東西。”
宋平安輕輕拍了拍向導,示意他往後去,然後讓一個戰士先進去探探情況。那個戰士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輕聲向宋平安報告了地道裏的情況:“營長,地道不算長,在盡頭斜著往上有個口子,上麵蓋著木板。我試著推了一下,挺沉的,怕驚動上麵的敵人,我沒敢太用力,先回來報告了。”
宋平安聽了報告,就想要自己進地道,被身後的馬連長一把拉住了。馬連長拉著一個叫大柱的戰士,一前一後下了地道。地道斜著向下,並不深——上麵的寨牆是夯土築成的,沒有磚石地基。彎著腰朝前走了幾十步,地道又向上方傾斜了,就因為傾斜,人站在那裏反倒可以直起點腰來了。
馬連長向上摸了摸,果然是木板不錯,他用力推了一下,覺得很重,但是從手上的感覺應該可以推得動。他讓大柱到前麵來,讓他試試。
大柱試著推了推,心中感到有底了,就朝上挪了挪,腳下找好了著力點,然後低頭用肩膀扛住了木板。他慢慢地一點點加力,上麵的木板鬆動了。他屏住呼吸,從木板抬起的那條縫隙中,傾聽著上麵的動靜。
縫隙中傳來的聲音不是很分明,聽上去似乎稍遠處的聲音亂哄哄的,但是近處應該沒有動靜。他一點點頂著木板往一邊挪動,除了挪開的縫隙中不斷掉下來的泥土落到底部的“沙沙”聲,還有越來越響的嘈雜聲,可以確定洞口附近沒有聲音傳來。
大柱很快就將木板往一邊挪開了一條大縫,足夠他的頭從那裏探出去。他不再頂住木板,然後小心翼翼地從縫隙中探出頭去,看到這個出口就在寨牆根下,四周是一小塊空地,傳出嘈雜喧鬧聲的兩間屋子,都在幾十步之外。他用力把木板推開,然後上到了地麵,從馬連長手中接過了步槍,緊緊貼在牆根下的暗影中全神戒備著。
馬連長的身後已經有戰士跟上,他也翻身上了地麵,在他後麵的戰士魚貫而上,很快牆根的黑影中就貼上了十幾個人。馬連長帶著上來的戰士們,順著牆根朝那兩間發出喧鬧的屋子摸了過去,地道裏不斷有人上來,其中的一部分向馬連長的反方向潛行。
馬連長他們來到了傳出喧鬧聲的那間屋子門外,門口沒有人,門裏是一個小院子,迎門是一堵照壁擋住了視線。兩個戰士分從照壁的兩邊朝裏衝去,左邊的那個戰士迎頭和一個從裏麵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那人一看撞進門來的是個拿著槍的陌生人,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槍身。那個戰士想要把槍從對方手裏奪出來,兩人頓時激烈的糾纏到了一起,誰都沒有出聲。
戰士身後的同伴正要上前,幫助那戰士製服對手,沒想到混亂中戰士手中的槍不知道怎麼走火了。“呯”的一聲槍響,那個撞出來的人嚇得一哆嗦,手裏鬆了一下,槍被戰士奪了出來,那人也被後麵上來的戰士打倒在地。右邊衝出去的戰士沒有阻礙地衝過了半個院子,那聲槍響似乎並沒有讓屋裏的人警醒,大部分人還在胡吃海喝,隻有兩三個人扭頭朝院子裏看了看。
院子裏要比屋裏黑得多,等到那扭頭觀看的人看到院裏有幾條人影衝過來,再想反應哪裏還來得及,一屋子二三十個保安團的官兵,在烏黑的槍口麵前乖乖地舉起了雙手。和這邊相隔不遠的另一間屋子裏,保安團的人也是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被六支隊的戰士繳了械當了俘虜。
可是這一聲槍響驚動了寨牆上的哨兵,兩支強光手電先後亮了,兩道光柱朝寨牆底下四處亂掃著。哨兵手電照射的方向,還是那個響了槍的院子,終於有兩個來不及隱蔽的支隊戰士被手電照到了。寨牆上的哨兵大聲喝問著:“誰!誰在那裏!不說就開槍了!”同時寨牆上傳來了拉動槍栓的“嘩啦”聲。
寨牆上麵的喊聲剛落,下麵幾處地方都對著上麵的哨兵開了槍。接著,寨牆上開始還擊,雖說漫無目標,但是引發了圍子裏麵好幾處都響起了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