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嘯風和幾個山民走到了山林邊緣,他回頭看了看,後麵並沒有追兵,知道自己安全了。可是他還是不敢大意,頭上的氈帽還是戴著,隻是稍稍抬高了帽簷。他的這一身打扮,還有手中的扁擔,讓他手下的弟兄都差點沒認出來。
蕭贛生和齊遠山他們到了介馬莊之後,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沒法子在大白天進魏崗鎮救人,更何況他們連趙嘯風藏身何處都不知道。這種情況下,他們隻有等待,一是等待天黑,到那時或許有機會;二是等待魏崗鎮上有什麼變化,說不定也能暴露出薄弱環節,可以被他們利用。
大部分人都覓地休息了,魏崗鎮的四個寨門外,都派了人員監視著,主要的監視方向當然是南門。這些負責監視的弟兄們,眼看著魏崗鎮上漸漸活躍起來,各個方向都有人進進出出,可是一直都沒有見到趙嘯風的蹤跡。那些監視的人,特別是毛姑頂的弟兄,心中的焦慮與時俱增,耐心一點點的流失,真恨不能直接殺進鎮去尋找當家的。
南麵的林子裏,是張富貴和兩個弟兄蹲守。他們眼看著在眼前的路上走動的人,其中並沒有他們熟悉和期待的身影。他們曾經攔住從魏崗鎮出來的山民,問他們在鎮上聽到過什麼消息。被問的人告訴他們:魏崗鎮的保安大隊打死了一個土匪,別的沒聽說還有啥,現在鎮上的戒備倒是很鬆。
張富貴他們這下心裏更不踏實了,他們不知道那個被打死的“土匪”到底是誰?現在鎮上應該還有兩個自己人,一個趙嘯風,還有黃懷忠。張富貴問得很仔細,被問的人雖然說不出太多的東西,但是就他說的種種跡象,那個被打死的應該是黃懷忠。這一來真讓他們的心中充滿了痛苦和仇恨,同時卻還留有一絲欣慰——至少目前還沒有趙嘯風的壞消息。
又是幾個回家的山民從他們隱蔽處經過,說說笑笑的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張富貴他們對這幾個山民看了一眼,就不再關心他們。有個弟兄原來在樹後趴著,時間長了感到不太舒服,於是動了一下,改變了一下身體的姿態。他們在這裏沒有什麼危險,又遠離魏崗鎮,不需要過分的注意隱密,那個弟兄動作也就大了一些,弄得身前的幾簇小樹枝晃動了起來。
走在路上的趙嘯風聽到了路邊的動靜,他轉頭向那邊看去。他的臉轉到那個方向的時候,那個發出動靜的弟兄也正朝他這邊看,雙方都看清了對麵的是誰。那個弟兄頓時大聲叫了起來:“當家的!當家的回來了!”
張富貴他們和趙嘯風都很激動,但趙嘯風很快就抑製住自己的情緒,問起了他們怎麼會在這裏?其他的弟兄們都在哪兒?張富貴告訴趙嘯風,不但是齊教官和弟兄們都在附近,就連八路軍的梁大隊長和蕭政委也帶著幾十個人到了這裏。趙嘯風聽說他們都在介馬莊,連忙和張富貴朝介馬莊去了。另外的兩個弟兄則前往魏崗鎮的另三個方向,去把當家的脫險告訴那邊守候的弟兄,讓他們也都撤回山裏去。
趙嘯風來到介馬莊,不但見到了齊遠山和弟兄們,還有梁友田和蕭贛生,以及他們那兩個排的官兵。自己的弟兄在這兒想方設法要營救自己,這並不讓他意外,讓他特別感動的是八路軍獨立大隊的兩個最高長官,居然也都聚集在這裏。他知道張繼業和鬼子對八路根據地的進攻,到現在隻不過是剛剛撤兵。皇協軍和鬼子的兵力不小,獨立大隊處於絕對的劣勢,這一回合他們一定打得異常的艱苦。可是他們居然顧不上處理自己的善後事務,就帶著官兵和齊遠山聚到了一起,目的同樣是為了解救自己。
他匆匆和齊遠山打了個招呼,就過去緊緊地握住了梁友田和蕭贛生的手,真誠的向他們表示了感謝。梁友田和蕭贛生看到他能夠平安回來,也是十分高興,客氣話說了幾句以後,就問起了他脫險的經過。
趙嘯風把自己這兩天的經曆一五一十都說了一遍,同時也問起了他們在外麵的情況。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黃懷忠為了把鎮子裏的消息傳送出去,為了掩護張富貴,被白家抓住以後殺害了,據張富貴打聽到的消息,殺害黃懷忠的是白起元。
趙嘯風很難過,他現在手下的弟兄越來越少,因此對每一個弟兄都非常愛惜。現在就為了救自己,又讓弟兄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還折了一個好兄弟,這讓他非常痛心。
他把臉轉向了魏崗鎮的方向,從這裏看不到鎮子,他想象著現在那裏的人們都在幹什麼。他這次多虧了白起鳳相救,也因為白起龍有意放縱,這才免遭白起元的毒手。他的心中異常矛盾——今後自己和白起龍還有白起鳳之間,很難再互相拚個你死我活了;可是白起元殺害自己的弟兄,還要置自己於死地,這個仇卻不能不報。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是好,趙白兩家的恩怨情仇牽纏糾葛,成了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