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嘯風和單小青上了樓,這樓上的雅間分為兩種,上樓梯右手靠大街的一溜五六間全都是敞開式的,隻是每張桌子之間有花格木欞窗扇隔斷。左手那邊有幾間互相之間的間隔是磚砌的牆,朝走廊裝有落地欞窗,其中欞以下是木板,中欞之上是花窗,窗後有布簾可以拉起,遮擋住走廊裏人們的視線。
這次前來接頭,是以單小青為主,趙嘯風並不知道接頭的是什麼人?暗語也不清楚。他們上樓以後四周看了看,沒有什麼異常的,單小青就向左邊那幾間獨立的雅間看去。她同樣不知道今天接頭的是何許人,隻知道接頭暗語,還知道他們接頭的地方,是在左邊那四間雅間的最左麵一間。
她看到那間雅間的薄窗簾後麵似乎有人影在走動,應該是隻有一個人,難道接頭的內線已經到了?她以前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不知道如今的情況下,她應該怎麼做才最合適。不過她有一個想法——今天這裏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那間雅間裏看著也就隻有一個人,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她想到身邊的趙嘯風,還有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樓下散座的王開山等人,心裏就特別的安定,覺得沒有什麼事是可怕的。
她邁步向最左邊的那間雅間走去,到了門外,薄薄的窗簾擋不住全部的視線,她肯定雅間裏麵隻有一個人,於是就推開了那兩扇木欞門。
雅間裏有一張八仙桌,桌子後麵端坐著一個人,正在自得其樂的品著茶。單小青看到那人,不覺吃了一驚,原來那人正是先前在大門口替他們解圍的那個皇協軍的少校軍官。
單小青沒有思想準備,看到謝副官端坐在她將要和自己人接頭的房內,頓時顯出了一絲詫異。還沒有等她想好如何開口,謝副官抬起頭來看了看她和趙嘯風,先說話了:“正是太巧了,又遇到你們兩個。我今天是到這兒來等我姨家表妹的,我們已經有十幾年沒見,我姨托人捎信來,說好了在這裏碰麵,難道就是你們嗎?不會這麼巧吧?”
單小青聽他這麼說,心裏早已經安定下來,她看著謝副官接了話:“我娘告訴我今天在這兒見我表哥,剛才我在門口聽人叫你謝副官,就在想別你就是我表哥吧?我表哥就姓謝,我很小的時候見過他,到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剛才在門口我看著你好像有點像,不敢問。”
謝副官笑了,他說:“天下就真有巧事,我們說不定還真是親戚呢。你先說說你家是什麼地方的?你爹姓啥?”
單小青按照蕭贛生的交代,說道:“我家是秦店的,我爹叫秦長友。”
謝副官馬上接上去說道:“你娘叫韓秀梅。”
單小青聽他說的都對,就想上前去說話,忽然想起還沒有問過對方,於是驟然停住腳步,問道:“你還沒說你是誰呢?你小名叫什麼?”
謝副官笑著說:“我叫謝振霆,我的小名可不太好聽,叫‘驢糞蛋’。”說完他“哈哈”地笑出了聲。
單小青和趙嘯風都跟著笑了起來。單小青接著叫了一聲:“表哥,我是小英,你別怪我,這麼多年沒見過,我認不出你來了,隻好問得詳細一點。”
謝副官連忙表示這是正常的,沒什麼,說完就招呼他們坐下。至此,單小青和對方交換了所有的暗語,其實也就是上級事先給他們設定的各自的角色。單小青事前並不知道接頭的同誌是個皇協軍軍官,蕭贛生向她交代任務的時候,隻是說內線工作的同誌應該是能接觸到皇協軍暫二旅高層的人,具體是什麼身份,他也不是很清楚。
謝振霆隻知道來接頭的是他的“表妹”,自然是個女的,年紀也不會大,同樣出乎他意料的是來的人居然是個如此漂亮的年輕姑娘。
他們坐下以後,單小青把趙嘯風介紹了一下,這才讓謝振霆有點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雖然是在清河縣境內從事地下工作,嚴格地說長期以來他還沒有承擔過什麼重要任務,處於一種近乎於蟄伏待命的狀態。但是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可能不關心敵我雙方的動態,所以對狼山根據地有一支“火狼突擊隊”,並且這支突擊隊還特別能打,這些情況他還是了解的。
他聽說麵前這個年輕人居然就是突擊隊的隊長,這又讓他沒有想到。他知道了趙嘯風的身份,又知道這次整個突擊隊都來了,後麵還有主力連隊支援,真正的放心了。
謝振霆向趙嘯風和單小青介紹了暫二旅這批機床設備的情況——機床是舊的,但成色很不錯。有車床和銑床各一台,鑽床有兩台,還有一些鉗工用的工具;難得的是這些機床需要用電,暫二旅的修械所卻常常停電,因此湯正祥還另弄了一部汽油發電機。汽油雖然也被鬼子嚴密控製著,很難弄到手,但總還是有點辦法的,要比弄這些機床設備容易得多了。
湯正祥的暫二旅有三個團的編製,實際上他能完全控製的也就隻有一團和二團。三團就是張繼業的團,在他們剛投順日本人,並且被劃歸暫二旅之後,湯正祥就走錯了一步,沒有乘機拉攏收買,而是明顯的沒有把三團當成自己的嫡係對待。結果就是張繼業和湯正祥離心離德,從來沒有服從過湯正祥的指揮,現在再想亡羊補牢就有點晚了。
湯正祥和張繼業一樣的心思,都想著擴大自己的實力,為此都對日本人有點陽奉陰違。他們都不顧日本人給他們的編製的限製,想盡各種方法招兵買馬,每個團的人數,早就超過了日本人規定的一個皇協軍“聯隊”的規模。日本人大概是自己的兵力不足,需要這些漢奸替他們賣命,所以對他們的這種小動作都是視而不見,采取了默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