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街上留下的屍體都被移走,就連童守信的遺體也被城裏的維持會派人拉走了。石頭鋪就的街麵上留下了大灘的血跡,看著觸目驚心,兩邊的居民和店鋪的老板打來井水,把血跡衝了一下。幾個小時之後,地麵幹了,街道恢複了原貌,人們來來去去的,似乎這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蓮木千惠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她回憶著親眼看到的一切,對閆三和此人到底是否和死去的童守信有牽連,怎麼都沒有確定的答案。先前她看到過閆三和常常在經過童家小鋪子的時候,到那裏去買點小東西,大多都是買的煙,有時候是些雞零狗碎的小東西。她並沒有發現閆三和與童守信有特別親密的交往,也沒有看到他進過童守信的家,因此雖有懷疑,卻沒抓到把柄。
童守信此人進入她的視線,也很偶然,對他的懷疑更多的是起始於她的直覺。現在此人身份暴露,按理說和他有過接觸的閆三和疑點也隨之上升了。但是童守業臨死前最後的一搏,那把刺刀是實實在在奔著閆三和去的,並且在事實上也傷到了閆三和。如此一來,就又讓閆三和的身份變得撲朔迷離,原本上升的疑點反而下降了。
蓮木的思維受到幹擾,判斷上出現了障礙,不得不約見矢野正美。矢野的思路比較清晰,但她也無法對閆三和此人作出準確的判斷,隻是認為此人存在反日的可能性。她要蓮木暫時不要再管閆三和,這個人目前表麵上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理由,就交給劉成基他們去管好了。
矢野認為蓮木在城裏這段日子一直沒有取得大的成績,再在城裏這麼小的地方耗著,那是一種浪費。她要蓮木將精力漸漸轉向城外,目標是緊靠著八路軍根據地的魏崗鎮。
她對蓮木說,魏崗鎮那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白家的武裝越來越擴大,人和槍都多了。狼山的八路軍獨立大隊,至今對張繼業的皇協軍三團下手毫不客氣,但是卻從來沒有認真對付過魏崗鎮的白家。白家所占據的地盤,隨著他們的武裝力量的膨脹,也是日益擴大。他們這塊地盤橫亙在八路軍根據地和皇協軍三團的防區中間,無形中已經成了雙方的一塊緩衝地帶,他們傾向於誰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她要蓮木進入魏崗鎮,暗中注意白家有沒有人和八路軍勾結。她和蓮木商量了一個法子,等到一切都準備好,就會讓蓮木和另外一到兩個特工,用最合理的借口進入到魏崗鎮去。
蓮木接受這個任務之後,開始有意識地加強和縣城裏那一群真正的難民的聯係,沒過多久就取得了他們更大的好感和信任。
矢野則找來警察局長張炳如和縣長肖德喜,給他們布置了任務,要他們挑選可靠的人員,加強對保安團的監視,其中的重點自然是李天福大隊。她布置好這些以後,又把李天祿找了過去。
李天祿自從進了城以後,就和肖德喜、張炳如還有劉成基等人混得很熱絡。他在這些人的挑唆之下,對他的哥哥和嫂子更加不滿,到了現在,他和李天福不睦已經不再是秘密,任誰都知道。
他手下原本就有幾十號人,這些人在燕窩頂上都不是什麼好鳥,和趙嘯風那一彪人馬根本是兩碼事,甚至連閆三和的人都不如。進城以後,先是劉成基,後來又加上了肖德喜和張炳如,都對他拉攏利誘。他漸漸和他們混熟了,得到了他們的默許,就帶著自己的手下,在城裏敲詐勒索魚肉百姓。張炳如等人對他的手下禍害百姓視而不見,他和他手下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了。
李天福聽了閆美雲的埋怨,有時候看到二弟鬧得實在出格,也會勸上他幾句,讓他不要慫容手下做得太過分。但這種勸說完全沒有效果,更何況李天福自己的手下,也並沒有消停,鼠竊狗偷強搶暗奪的事也沒少幹,那就更沒法約束李天祿的手下了。
李天福自己的手下和兄弟的手下是蛇鼠一窩,頂多也就是有一個閆美雲常常會管管他們,比李天祿的手下略好一點。不過這種“好”也好不到哪裏去,隻不過是一個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李天福管不了兄弟,也就懶得去管;閆美雲想管,卻力不從心,沒幾個人聽她的。時間一長,李天祿的手下有恃無恐,鬧得也就越來越不像話了。李天祿本人在燕窩頂的時候,對大哥還是很忌憚的,對閆美雲也禮讓三分,甚至還存過覬覦嫂子和她身邊兩個女親兵的念頭。
進城之後不比在山上,錢來得容易了,眼前的女人也多了,李天祿在煙花巷裏找到了宣泄之處,漸漸也就打消了這種念頭。但是在這種念頭漸漸消失的同時,另一個念頭卻日漸增長,那就是想要把大哥手裏的權奪過來,好讓自己在日本人麵前更有分量,也省得常常要受哥哥和嫂子的氣。
李天祿的這點小心思,自然逃不過劉成基等人的眼睛,也瞞不過山島和矢野。山島對這件事撒手不管,他樂得坐山觀虎鬥,讓李天福兄弟相殘,也讓他們和劉成基、張炳如這些人去勾心鬥角去。無論他們誰勝誰負,都隻會使得他們更加依賴“皇軍”,也就更好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