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石溝據點的補給在順暢了兩次以後,又陷入了困境。據點外圍隻要一到夜裏,就會出現憧憧人影,還會響起槍聲。據點裏的日偽軍也知道這些晃動的人影,大多時候都是一些草人,那些槍聲也隻是騷擾性質的。可是他們卻不敢因此掉以輕心,萬一八路軍真真假假,其中某一次動了真格的,那他們就麻煩大了。
據點裏的守軍人數不少,原來他們還擔負著支援兩側幾個小據點的職責,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這點了。他們變得自顧不暇,整日都提心吊膽,沒多久就有些人快要崩潰了。
陳家石溝據點在整個條狀的敵占區上,占據著重要的一個點,山島非常明白這個據點丟不得。他絞盡腦汁,還是沒有辦法保證對據點的補充。陳家石溝據點的窘迫情況,又影響到了與其相鄰的幾個據點,眼看封鎖線上這重要一環岌岌可危,山島憂心如焚。
現在已經是43年,南方戰場的形勢開始緊張,特別是年初結束的瓜達爾卡納爾島爭奪戰,日軍慘敗,迫使大本營從中國戰場抽調更多的主力師團前往。山島和大穀手下的兵力雖說都沒有明顯的減少,並沒有整建製的抽調過他們兩人的部隊,但是隊伍裏的老兵被大量調走,輪換來的是參軍不久的新兵。
這些新兵的訓練明顯不足,雖然同樣具有武士道的狂熱精神,戰鬥力還是和被調走的老兵無法相比。這種情況下,山島和大穀都不敢輕易發動大規模的掃蕩。最後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山島派出了一個半中隊的鬼子,還有一個大隊保安團,以及張繼業的一個營,對陳家石溝周圍十裏地以內的山區進行了一次清剿。
清剿行動還沒有開始,蕭贛生就接到了縣城馮仁康傳出來的情報,預先做好了準備。根據地武裝力量雖說擴大了,但基本的形勢其實很不好,敵人將根據地一分為二,嚴重製約了根據地軍民的活動。根據地軍民為了打破敵人封鎖,對陳家石溝據點的圍困戰,調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使得根據地的困難更如同雪上添霜。
現在已經到了春耕期,離開夏收還早,根據地的糧食開始緊缺。在這種情況下,獨立團和地方武裝都不宜再擴大,否則百姓們將會無法承受。如此一來,蕭贛生等根據地領導,就更加不願意讓部隊去和敵人拚命,所以對掃蕩的敵人始終都采取騷擾遊擊。
橋本作為這次作戰行動的指揮官,開始的時候還約束著部隊,要他們盡量不要對普通百姓動手。這並不是因為他愛惜百姓,而是得到了山島的命令,要他延攬人心。
橋本很理解山島這麼做的理由——陳家石溝及其附近的百姓全都離開,造成了據點難守,八路便於活動的局麵。山島是想要把百姓們騙回來,即使已經逃跑的百姓不回來,那也至少不要讓遠處的百姓跑得更遠。
可是他們在據點周圍活動了好幾天,基本上見不到百姓的麵,有時候見到一些百姓,他們對“皇軍”的態度又是如此充滿敵意。橋本的隊伍找不到八路軍的蹤影,但是冷槍和地雷卻時刻都在增加著他手下的傷亡。終於,橋本有點惱羞成怒了,他下令擴大了搜索範圍,並且下令對不和“皇軍”合作的百姓可以用任何措施。
敵人突然擴大活動範圍,覆蓋的麵積增加了許多,在如此大麵積的範圍裏,我們不可能把如此大量的百姓都轉移。敵人接觸到的百姓多了起來,又是幾天過去,蕭贛生和根據地領導收到的百姓遭到敵人殘害的報告一下子多了許多。
這些敵人中間,偽軍中的保安團也好,皇協軍也罷,雖然也糟踐百姓,但是搶劫財物的多,很少出手殺人。鬼子就不一樣了,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找到八路主力,還要被“土八路”襲擊,一口氣沒出處,終於撕下了假麵具,殺人放火的事愈演愈烈。
鬼子中隊長野田是個中國通,從小就來到中國,長期生活在“滿洲國”。他和其它鬼子軍官不一樣,不是出身於帝國陸軍士官學校,而是在“滿洲國”軍官學校畢業的,這讓他在日軍中常常被人看不起。
華北事變後,“滿洲國”境內的關東軍及偽滿“國防軍”,被緊急抽掉了部分官兵增援華北,野田也進關了,被補充到了野戰師團中。他當時躊躇滿誌,想要好好表現一番,爭取躋身於“皇軍”高級軍官之列。
他沒有想到,他所在的山島大隊,隻不過來到山東境內,就被當成了守備部隊使用。這還不算,山島在他的眼裏還不是一個出色的上司,非常平庸,將近六年了,居然沒有辦法對付一群土八路。土八路越戰越強,狼山根據地越來越鞏固,他也越來越沒有前途,以至於至今都還是一個中尉軍官,這讓他更覺得在同僚中抬不起頭來。
還有一件事更加讓他難以忍受——他接到了父親的來信,說他的妹妹野田明美死了。信中說,明美一直和鄰居家的一個中國男孩相好,這件事他是知道的。滿洲事變以後,家裏也反對過明美和中國男人交往,可是效果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