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營營部裏麵,營長孔文慶還沒有睡下。他派出去的以連排為單位的弟兄,現在散落在很大的一片區域裏,有的部隊已經和營部相距六七公裏。下午的時候,他看著地圖上那些分得很散的標誌,忽然有了一種擔憂,所以他一直在等著這些部隊的消息,想要看清楚全營布局以後考慮是否做出一些調整。
他打仗不怕死,越是強硬的對手越是讓他興奮,他手下幾個連長,甚至是排長,也都染上了他的這種毛病。現在他們對付的,是一些烏合之眾,雖說有些保安團很頑固,但實在不禁打。他一直等到現在,最後一個連長派來的通訊兵才剛剛回來,向他報告了他們連所在的位置以及這一天他們所進行的戰鬥。
聽完通訊兵的報告,他看著新添上去的標誌,看到自己的占領區又向前推進了一公裏多,還占領了一個很大很富裕的鎮子。但是他卻高興不起來,心中的隱憂越來越重。他看著這些分得非常散的連排,原來想要等到天亮以後再作出調整的,現在卻有點迫不及待的感覺。他猶豫著是不是馬上就讓傳令兵前去送達命令,要全營弟兄放棄新占的地盤,向營部所在地周圍收縮兵力。
他的直覺在警告他,要他馬上發出收縮兵力的命令,但是他看著烏黑的天色,又顧慮到弟兄們一定都很辛苦,現在應該都已經入睡。他一時間有點搖擺不定,營副隨二連出去了,身邊隻有一個副官和幾個參謀人員,要找人商量也不知道找誰是好。
猶豫了一陣,他決定還是讓衛兵去把幾個參謀找來,想聽聽他們的意見再做決定。衛兵領命走了出去,很快就把兩個參謀帶到了孔文慶麵前。他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問道:“劉力銘怎麼沒來?他知道我叫你們嗎?”
兩個參謀回答說,劉力銘有點跑肚,上茅房去了,已經叫過他,馬上就會過來。孔文慶聽他們這麼說,也就不等了,把兩個參謀叫到地圖前,指著分布在各處的隊伍標誌,讓他們說說各自的看法。
一營作為基層作戰單位,一般是不配備參謀長的,作戰參謀有幾個,他們的身份也是和團部那些正式的參謀不能比的。不過一營作為團裏乃至全師的絕對主力,營部配備的幾個參謀人員,水平倒還不低。在三個參謀人員中,又以劉力銘的水平最高,孔文慶對他的意見很聽得進。
這時候,兩個被劫持的孩子中的一個的爹,度過了難熬而漫長的白天,又熬過了半個夜晚。現在已經是午夜以後,按照那幾個挾持孩子的陌生人的說法,已經到了該讓孩子們回家的時候了。
他沒有見到孩子回來,終於再也等不下去,悄悄地從另一邊摸進了那片小樹林。當他來到和陌生人相遇的墳地時,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他不甘心的搜了一圈,卻發現了和兒子一起被挾持的另一個孩子,但孩子已經全身冰冷,被人用刀捅死了。
他頓時如雷轟頂,預感到自己的兒子也是凶多吉少。到了此時,他才後悔自己當時怎麼會相信了這些鬼子的話,居然就這樣白白的等了這麼長的時間——自己早就該想到小鬼子是沒有人性的,不能相信他們的話。如果當時自己和這個孩子的舅舅選擇報告國軍,或許憑國軍的實力,還能救出兩個孩子。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抹幹眼淚,放下了孩子的屍體,拔腿就向村裏國軍的營部跑去。他一邊跑,一邊祈禱著奇跡的出現——但願還能來得及,但願自己的兒子現在還活著。他咬牙切齒的發誓:一定要報告國軍,哪怕自己的兒子會因此有危險,也不能讓這些小鬼子陰謀得逞。
他跑到村口,站崗的國軍哨兵認得他,有點奇怪的問道:“老黃,你怎麼啦?”
老黃沒等哨兵再問下去,氣喘籲籲地大聲喊道:“小鬼子進村了!他們有四個人!快去告訴你們的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