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崗上那間孤零零的小屋,外表看上去倒還算整齊,實際上現在是空屋。那間小屋原本是有人居住的,後來山島幾次進攻根據地,張繼業的部隊在這裏進進出出的,這戶人家在兩年前逃離了。
李書璽在這間屋子裏放了一個哨位,隻不過這個哨位在軍事上作用不大,他派到這個哨位上的人是幾個親信,是用來和張繼業派來的人接頭用的。
李書璽上了山崗,屋裏果然有一個本地農民打扮的人在等他。那人不是第一次來,是團部的羅副官,團長的親信。碰麵後兩人誰都沒有廢話,那人將一封信交給了李書璽。
李書璽當即打開信件看了一遍,然後稍稍沉吟一下,就對來人說:“羅副官,你回去告訴團長,我一切聽團長的,交給我的事我一定設法辦到,請團長放心。”
羅副官點了點頭,拱手說聲“告辭”,就走出小屋離去了。
李書璽走出屋子,並沒有下山崗回到自己的住所去,而是站在那裏向西南方看著,似乎陷入了沉思。那個下山去叫他的哨兵看到來人離開,就走上山崗來,見連長這個樣子,他遠遠地站著,沒有上來打擾。
李書璽看的方向,是前不久剛丟掉的小李莊那邊。從他這裏看去,可以看到小李莊的一個輪廓,隱隱約約的不很清晰。再向遠處看去就是魏崗鎮了,天好的話也能看到個大概,今天的能見度不太好,那邊的鎮子看不清楚。
他看著遠處已經成了八路軍的地盤,心中想著的是口袋裏那封剛收到的信。團長的信隻是一張紙條,上麵的字寫得很小,折疊起來隨處可藏匿。信中的要求和前幾次的信一樣,都是要他暗中監視張旭昶的,隻是這次的信寫得更加具體一些。
張繼業要他做好幾件事,一是繼續監視張旭昶,特別要注意張旭昶有沒有暗中和魏崗鎮方向的八路軍私下交往;二是做好準備,如果張旭昶有異動,或者張繼業有命令,他的這個連必須隨時聽命投入戰鬥。
李書璽知道這是張繼業想要解決張旭昶了,原本他受命監視張旭昶,以及後來感覺到有許多跡象,表明張繼業要解決張旭昶,他都沒有覺得有什麼壓力。可是現在張繼業的信表明這一天真的快到了,他卻有點為難了。
他和張旭昶並沒有矛盾,至於張旭昶也知道他是張繼業派來臥底的,這一點也是他對不起張旭昶,張旭昶並沒有對不起他。他是喜歡錢,可是他也講點義氣,真要讓他對付張旭昶,他總覺得有點不仗義。再說了,現在的形勢不知道還會怎麼發展,他如果貿然摻和到團長和張旭昶的爭鬥中去,到頭來說不定沒他什麼好處。
他想了許久,最後終於決定,對張旭昶照樣監視,但是什麼該對團長說,什麼不該說,那都得好好琢磨以後再做。他想好了,隻要張旭昶不對自己下手,他也不和張旭昶太過不去,團長那裏敷衍敷衍就行了。至於張旭昶是不是和八路軍勾結,是不是會投向八路,那和他沒有多大關係。
李書璽拿定了主意,就下了山崗,找來幾個排長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他的二連做了一點調動,在和一連的結合部增強了兵力,對士兵們說的是為了加強結合部的防禦。
二連這一番動作做得很小心,一點都不敢張揚,弟兄們得到的命令也很是冠冕堂皇,連裏的弟兄們誰都沒有朝別處想。可是這一點不起眼的動作,落到馬福田和張旭昶的眼裏就又是一種理解了。
馬福田找到張旭昶,告訴他二連加強了和他的一連陣地之間結合部的兵力和火力,好像是對一連加強了提防。
張旭昶聽馬福田說完,並沒有馬上表態。馬福田有點著急的說:“營長,剛才張繼業身邊的那個羅副官,又到二連去了,他一走,李書璽馬上就調整部署,明擺著他們是在準備動手了。營長,我還是那句話,‘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羅副官要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有什麼必要化裝,偷偷摸摸的,我們不得不防啊。”
張旭昶聽到馬福田這麼一說,就問道:“福田,不是我不加提防,而是這件事是大事,事關幾百弟兄的命運,我不得不慎重。福田,我問你,上次你說起過萬一不行,我們可以試著和八路軍談談。當時我沒有答應你,現在你再和我說說,真要和那邊談談的話,他們會不會答應?”
馬福田說:“營長,你放心,以我對他們的了解,隻要我們把這個意思傳達給他們,他們一定會和我們聯係的。營長,是不是要我暗中想辦法探探那邊的口風?你決定,我聽你的。”
張旭昶這次沒有回避這個話題,他想了想就對馬福田說:“這樣吧,你設法探探那邊的口風也好,先不要對他們許諾,聽聽他們怎麼說,我們再商量下一步怎麼走。”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問,“你能不能和那邊搭上線?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