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正祥他們抓住了張繼業,手段用得有點卑劣,但是仔細想想,還是能夠找到不少漏洞的。張靜芝策馬出了謝家營,在馬上一陣顛簸,加上撲麵的涼風一吹,漸漸地腦子清醒了。她明白了那個“軍統魯北組”的王殿臣和周廣福,應該都是錢盛昌和湯正祥勾結在一起生造出來的,十之八九是假貨。
她暗恨自己太大意,居然再一次上了錢盛昌的當,對這個害了自己兩次的老東西,她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她強行壓下了自己的仇恨之火,開始把心思轉移到下一步該如何做上來。
張靜芝想到哥哥雖說被湯正祥扣押,但是隻要他的三團還在,那就會讓湯正祥在對哥哥下手時有所顧忌,說不定還能夠依仗著這一點本錢,和湯正祥討價還價,至少要保住哥哥一條命。
她想到湯正祥現在扣住了哥哥,但接下來要給哥哥安上一個能夠服眾的罪名,諒他也不是輕易能辦到的事。現在要想幹掉哥哥,無非是兩種罪名——首先是依據他和“軍統魯北組”私下來往,密謀投向重慶方麵,這一條倒是能夠弄一些“證據”出來的。
可是再深入想一想,他湯正祥也和“軍統”來人私自來往,就算是這些“軍統”人員也是做的假,卻擺不到台麵上來。因此要想利用這一條對哥哥下殺手,肯定是會引起非議,難以服眾的。
除了私通重慶以外,還有一條就是現在宣布的,指控張繼業私通八路。這一條要比前麵一條嚴重得多,真要是坐實了這條,那即使三團還會聲援他,他的小命也難以保住。
不過要想“坐實”張繼業私通八路,就張靜芝對她哥哥的了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想要找到這方麵的“證據”就更不可能了。湯正祥現在宣布的罪名正是“私通八路”,但張靜芝知道,隻要她能夠鼓動三團聲援他們的團長,湯正祥們估計也拿不出什麼經得起推敲的證據來。
她明白現在要做的,首先是趕到三團,說服三團的官兵替她哥哥說話。在她的鞭打之下,那匹馬跑得飛快,臨河鋪已經出現在前方。張靜芝知道三團官兵大概有人會為他們的團長出頭,可是也一定會有一部分人見風使舵甚至落井下石。她要做的就是說服那部分肯出頭的官兵,暫時壓製住那些存有私心的人,不求哥哥官複原職,但求能夠保住哥哥一條命就上上大吉了。
快要到臨河鋪了,她想到了將哥哥出事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她的謝振霆,她不知道他這麼做到底是出於無心,還是另有想法。但是不管怎樣,她還是要感謝他透露的消息,還有他對自己行動的提醒。另外,她也有點慶幸,慶幸湯正祥和錢盛昌們,雖然利用了她一次,卻在關鍵的時候沒有把她也控製起來。她並不知道——在對她的控製和對三團的措施上麵,另有一個陰謀早就展開了,結果是什麼正在前麵等著她呢。
張靜芝從情報處打出的電話是三團參謀長黎曼堂接聽的,這在張靜芝看來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但實際上黎曼堂原本是和張繼業一起前往旅部的,張繼業答應去旅部開會,也有一半要歸於黎曼堂的鼓動攛掇。
今天早上,黎曼堂是和張繼業一起上的馬,已經走到村口外了,突然有人追了上來,報告說蓮花峪那邊的監視哨有消息送來。張繼業想要回去聽聽傳來的是什麼消息,再決定是否前往旅部。黎曼堂問前來報告的人,那人說送消息的哨兵現在在團部,看樣子好像並不驚慌也不著急,隻是說有新的消息要報告團長。
黎曼堂對張繼業說,蓮花峪外邊的監視哨是定期向這裏送消息的,既然來人並不著急,看來不會有什麼緊急的事情,送來的隻不過是例行的報告,或許報告中有點新鮮的消息罷了。
他勸張繼業還是去旅部開會,今天的會議有關全團弟兄今後的前程,要是不去不合適。他先返回團部去聽一下報告,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再趕到旅部去參加會議。要是報告的消息比較重要,他也會視情況處理好的,讓張繼業不要分心,為三團弟兄們尋找一條出路更重要。
張繼業聽他說得也有道理,又想到這次的會議確實重要,而且自己的妹妹又在其中穿針引線,今天的會議也應該是安全的。於是他同意了黎曼堂的意見,讓黎曼堂回團部去處理這件事,他就先去旅部參加會議了。他要黎曼堂如果沒有大事,處理完這件事再跟上好了。
張繼業哪裏會想到,這個共事了十幾年的參謀長,他倚重的臂膀,竟然已經被湯正祥收買,把他出賣了。
湯正祥以前和黎曼堂也沒有多少來往,湯正祥早些年也曾經有過一些試探,但是黎曼堂並沒有上鉤,後來也就再無人提起。三團來到湯正祥的防區以後,湯正祥把臨河鋪這塊好地方讓給了三團,在交接防的時候,黎曼堂和湯正祥那邊的人接觸自然就多了。
三團和二團的交接過程中,張繼業很少出麵,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黎曼堂在辦理。表麵上湯正祥那邊和黎曼堂的交接很正常,公事公辦一切都擺在桌麵上,誰都沒有發現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