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
李恪吃驚地睜著眼睛,很是沒有形象的張大了嘴,頗為無禮地指著她“臨……川……?”
仍是一身宮裝的女孩頓時紅了臉,低斂眼眸輕聲道“三兄”
冰冷的聲音毫無變化,仿佛臉紅的不是自己。
不過也不值得意外,因為她臉紅的原因是自己竟然被一個陌生人拉著手,而不是被李恪撞見自己竟被人拉著手這件事。
“你們?”顯然,李恪也注意到這個情況,不由自主地多問一句。
“哥哥牽著妹妹的手,有什麼嗎?”反倒是李承道一點兒也不在意,愜意的眯著眼——總之不過是個鬧別扭的小女孩罷了,內心完全沒有到達那種程度。
而且,無論是否真的有血緣關係,他都不會有所顧忌――在他的心中自己一直是那位二十幾歲的青年,所以他可以把李世民夫婦當做長輩,因為他們已比自己年長十幾歲;卻不可以把李承乾他們當做平輩,因為他又比他們年長十幾歲。
因此她隻是一個小女孩,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就像那年的孤兒院,第一次出現的他,根本無法把自己早已熟練的冷臉笑臉技巧在他們的麵前表現出來――不想再有第二個我,至少,不能是由於自己的緣故而創造出第二個自己!
因為恨,所以不能。
偌大的孤兒院,起初必然有那麼幾個不合群的人。而某種程度上,李唐的宮殿就是一所孤兒院,當然,理所當然的還是一個戰場!
孤兒院中,他做的,就是那位定期去做那個可以讓他們肆意撒嬌的哥哥,從而讓他們懂事的靈魂有所發泄放縱,同時使自己的靈魂得到慰藉――他們對於彼此都是必不可少的――至少,自己自此以後都不再是孤單一人。
內心深處,他總有這樣的想法。也許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吧――這是她給予他的生存之道。
或者,是在她進入他的世界之後,無法忍受這兩個人的孤獨世界,所以把那所孤兒院拉了進來,借孩子們的天真笑臉來裝扮自己的家。
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放手的了。
“沒,沒什麼~”李恪聞言,一時訥訥,很快又嗤笑著彎下腰,笑得很是誇張“哈哈!哈哈哈……”這樣不顧形態放聲大笑許久,他才掙紮著半蹲著,眼角,似有淚水劃過“真的沒什麼!”
“可二兄,你知道麼!”笑夠了的李恪,沉下臉來“皇室的諸多兄弟姐妹,除了一母同胞的年幼時候,其餘的時間基本沒有牽過手!”
李恪定定地看著李承道,自嘲多過悲傷“我們用年紀大了,用要注意禮儀,用他與她和我不是一個母妃,用他與她和我不是很熟甚至他與她的母妃不是得寵等等原因,總之避免和其他兄弟姐妹有過多的接觸,哪怕是簡單的肢體接觸,更不用說嬉笑玩耍!”
他把目光移到臨川的微微暗淡的小臉蛋兒上,流露出瘋狂的自我嘲笑“平常時刻,我們無視它,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感到自豪!”
被臨川冰冷的眸子直視著,李恪不免撇過腦袋,似是回憶起往事“曾經出宮,我瞥見市中百姓的一雙兒女圍繞著陌生人追逐嬉鬧的場景,那時我才感覺到自己是多麼孤獨!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
“那時候我用自己是皇家皇子的理由硬生生的說服自己!”側麵,李恪咬著牙恨恨道“我告訴自己,身為皇子,就必須丟棄這些——我不需要!”
“我認為我已經忘記!”李恪閉上眼睛埋下腦袋,雙拳緊握“可是二兄,你這樣算是赤裸裸的諷刺吧!”
“讓我回憶起那種自欺欺人的感覺,這種孤獨卻無力的感覺!”幾滴淚無聲飄落“讓我忍不住怨恨,這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