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迎客樓。
“一個人喝悶酒?”少年推開那雅閣的門,還是那副有些吊兒郎當的模樣。
“滾!”那位依在牆邊朝著窗外不住往自己嘴裏灌著酒的少年笑罵著,沒有回頭卻順手提起一個已經空了的酒瓶往身後扔了過去“哥隻是有些口渴!”
“那正好,咱也有些口渴――讓咱也喝兩口!”那少年也不閃躲,接過酒瓶晃了晃,而後把酒瓶扔到角落“怎麼是空的?”
“接著!”少年也不意外,抓起桌上的一瓶酒便再次扔過去“今天不解渴誰也不準離開!”
“我無所謂”少年聳聳肩“反正這是我家的,我找個地方就能睡,至於你我可不管――到了時辰咱可是要趕人的~”
“那還不容易――我把你灌倒了看你怎麼趕!”
“別吹牛了!”被鄙視的少年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少年,神色間滿是不屑“就你這二兩酒量還想把我灌倒,沒睡醒呢吧?”
“你這人少掀我的短能死呀!而且你的酒量也好不到哪兒去!”被反取笑的少年頓時惱羞成怒“就衝你今天的話,我還就不走了!看你怎麼辦!”
“看吧”被嗬斥的少年也不惱,反而笑著搖頭“人還沒走遠呢,你就忍不住想念!”
“能不想嗎?”被揭開傷疤的少年沉默了,給自己灌了幾口酒,才擦擦嘴自嘲著“我是個不稱職的二哥!”
說著又猛灌了幾口撇過臉去“還是個不稱職的弟弟!”
“從來沒有關心過順兒她們!甚至嘲諷恐嚇欺負!”少年閉上眼冷笑著“至今我還記得欺負明兒時照兒那冷冷盯著我的目光!當時竟傻傻的覺得痛快!”
“可是等我悔悟的時候,她們已經沒有留給我補救的機會!”
扔掉已經喝完的酒瓶,他抄起桌上的另一瓶酒,呼嚕嚕的往著嘴裏灌著,任憑酒水從口中露出來“我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弟弟!”
“哈哈哈!”
冷笑兩聲,抬起衣袖擦掉嘴角溢出的酒漬“從來都是在哥哥的庇護下生活!如今哥哥遠去踏入龍潭虎穴,自己卻被告知會是一個拖累!”
“連一個小女孩兒都不如!”說至此,他甩出手中未喝完的酒瓶,掙紮著站起來,最後隻能無力的躺在地上,大聲喝道“我就是一個沒用的東西!永遠隻能扯別人的後腿!”
“是啊!”一直聆聽著沉默不語的少年也猛灌幾口酒而後也摔碎酒瓶,衝著他喊著“你就是一個敗類!”
“你的哥哥去京城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盡他失職了十幾年的兄長職責!”
“順兒為什麼去京城?是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
“照兒又是為了什麼?是因為有人需要她!”
“明兒也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更容易在京城找到好的歸宿?”
“那你為什麼不去?因為荊州才是他們的家!荊州有他們年邁的老父老母!荊州是他們的有他們永遠的歸宿!而他們把這麼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還想怎麼樣!”
“哼哼!”被斥責的少年依舊冷笑著,因飲酒而通紅的臉愈加漲紅“一切都是一個原因――你不適合去京城,還是在荊州呆著吧!”
“我打醒你個沒良心的!”聞此言少年終於忍不住,上前狠狠地踹了他幾腳,邊踹邊怒喝著“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你的聖賢書白讀了!”
“而且京城有什麼好!全是靠老子靠娘吃飯的東西!去給人當狗嗎!”
“不痛不癢的大道理誰都會說!”被踢的少年縮著身子卻梗著脖子吼道“實際是你什麼都不懂!”
“我是什麼都不懂!滿打滿算我們相識不過大半年而已!”被吼著的少年冷笑著,而後猛地又踢了他的腿,吼叫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可是你的那些陳年爛穀子的舊事我也不想聽!”
“躲在這裏醉酒就想說自己墮落!就沒見過這麼傻的人!”
“你以為喝醉酒就會有人來安慰你?”
“如果真是這樣你可真是天真呢!”
“以前有大郎幫襯著,可現在呢!”說著起身抄起一壺酒猛地把它倒在他的臉上“現在隻剩下你一個人!苦,你自己受著!樂,也是你自己受著!其他人,包括我與你的阿耶阿娘!也隻能看著!”
“也隻能看著!”說著他瞪大雙眸彎下腰對著他狠狠道“你難道就這麼沒用?離了別人就不能活?”
“咳咳!咳咳!我知道的!咳咳!”被嗬斥的少年劇烈的咳嗽一陣後自嘲一笑,而後緩緩閉上眼睛“我知道的呀!”
“可是知道了心就不會痛了嗎?”少年抬臂遮住眼睛,另一隻胳膊重重錘著自己的胸口,張著嘴無力顫抖著“容哥兒!我這兒痛!這兒痛呀!”
“好兄弟!”聞言,那不知什麼時候站起的少年再次彎腰抱著地上的少年,拳頭錘著他的後背,堅定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會陪著你的!終極一生,絕不進京!”
“……”被錘著後背的少年沒有再說話,隻是用力的擁著這位兄弟,似乎是擁著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