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不適合散步。
因為冷。
冷!
寒風沒有往日那樣凜冽,可這種細小如刀的寒風時不時襲來,無論觸碰到人的哪裏,都是一陣後回應式的冰涼。
近處看,那換崗的侍衛也不禁紛紛裹緊了身上禦寒的衣服,同時小幅度跺了跺腳彼此嘟囔著半埋怨幾句,可即便如此,還是冷!
風無孔不入,冷無處不在。
沒有樹葉,但它卻狡猾的從包裹得緊緊的錦服裏鑽入人們的身體中,借此來彰顯自己的存在。頓時,侍衛們仿佛進入了伏擊圈一般有些措手不及;不過這樣時間久了,他們渾身的骨頭仿佛已經被凍酥,身體已然也沒有了知覺。如果伸出那微微紅腫的手指碰碰自己肢體的其他部分,就會發現,它顯然已是麻木一片。
這時候的風帶上了智慧,借此來顯示自己的存在,於是人們腦海裏殘留的隻有冷!冷!冷!
若是現在能有燒得正旺的火盆靠在胸前,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所以,這樣的天氣不適合散步。
然而這略微空曠的營地裏,卻有著一對少年少女一前一後慢悠悠的在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敵營裏晃動著。
“我有妻子了!”
直來直往,孫道陡然間開了口。
而孫道看不見的身後,那聽聞他如此開言的少女,嬌弱的身子在寒風中輕晃幾下,然最終還是掙紮著跟上了他的步伐。
緩緩的,她也輕啟了蒼白的唇――
“斜屏半倚 拉長了光影
重彩朱漆 斑駁了畫意
一出紙醉金迷鬧劇
一襲染盡紅塵的衣
唱罷西廂誰盼得此生相許
燈下的影 粉飾著回憶
老舊唱機 輪回了思緒
一封泛黃褶皺的信
一支勾勒眉角的筆
花腔宛轉著應和陳年的曲
衣香鬢影掩過了幾聲歎息
冷眼看過了霓虹幾場別離
他還演著那場郎騎竹馬來的戲
他還穿著那件花影重迭的衣
他還陷在那段隔世經年的夢
靜靜合衣睡去 不理朝夕
他演盡了悲歡也無人相和的戲
那燭火未明搖曳滿地的冷清
他搖落了繁花空等誰記起
為夢送行的人 仍未散去~”
淒美的語調,唱出著淒涼的歌曲,使得兩人都不知不覺中住了腳步。
她知道啊!孫道駐步。
我知道的!汝南跟著停步。
“公子夜夜醉酒,汝南豈能不知~”一曲唱罷,少女悄然露出一個泣然自嘲的輕笑“然縱使汝南知曉,可汝南還是想要接近公子啊~”
“同病相憐?”孫道忍不住失笑“我的情況與你完全不同~”
“差不多吧~”
少女的回答有些狡猾,孫道根本就不知道這是對於哪句話的回答。
“那你怎麼還讓自己陷了進來?把我當做真正的二哥,把自己定位於妹妹,不是也很好嗎!”
孫道再次邁開步伐,原是堅定了心神。
而且也無所謂了“而且,你如何肯定我的身份不是真的?”
“公子的心意汝南自然知曉,起初汝南也是把自己定位於妹妹的角色!”少女卻依舊站立於風中,任由寒風從衣袖、領口中切入自己的肌體,貫徹已然冰涼的內心――
“可公子以為,汝南能自由出入崇文殿,阿耶豈能不知?”
“你的意思是?”聽及此,孫道忽的轉過臉來,眉目微跳隱有怒意,雙眸疑光陣陣,緊緊的盯著這已然是蒼白臉色的汝南。
那一瞬間,一切都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