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博士學子們沒有能知曉那幅畫出自誰手,更不知道其中原委。他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是當今聖上第一次親自駕臨國子監,第一次出題考察這些學子們,盡管對於李世民何時出現在這裏連國子監祭酒也無從知曉。
他們從未如此振奮過,因為在他們的意識裏,聖上終於肯出題考察他們,便是對他們學業的肯定!而得到最高統治者的肯定,則是他們有限視野中最高的榮耀!也許出眾者會得到聖上的賞識直接入朝為官,雖然如此是有些功利的色彩,然而這個念頭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相當多一部分學子的腦海裏,並且揮之不去,愈發強烈。
而整個國子監,由於重重人為的推波助瀾,都顯現出一種浮躁的狀態,並且愈演愈烈,有著突破性爆炸的可能。
他們自信滿滿地回答出這個所謂簡單問題的正確答案,因為據絕對的消息透露,這是當今聖上在考驗他們正直敢言的品質。所以他們在這簡單至極的問題前躊躇不前地滯留一陣後,紛紛留下自己的答案揚長而去,自以為瀟灑無比;實際上也的確有種瀟灑才子的意味,隻是無論謠言真假,他們先前的猶豫已經暴露出他們心中最為真實的答案,雖然他們“自信”,即便沒有那個“準確情報”,最後他們也會這麼做!
嗯!自己當然會這麼做!
對於此他們事後在自己的腦海裏肯定得堅決,因為他們是讀聖賢書的士子,他們絕對有這種素質!
可到底如何呢?
有人會看見的,有人會明白的,有人會給予公正判決的!
那些在台下大義凜然的人,總會有人發現他們內裏的醜陋,總會有人會記住,總會被揭開而暴露出來。無論他們本人如何隱藏,如何辯解,如何的自欺欺人。
可惜這意外之得並非李世民本意,因此那些皇家侍衛們忠實地把這兩半的畫合並一處,扔在國子監的校場處,任由他們臉紅耳赤,任由他們內心各異,任由他們不知所措。
他們不管什麼後果,因為這是他們得到的命令;他們滿意這個結果,因為他們同樣看不起紙上談兵的這些人;他們嘲笑這個結果,因為他們知道,還有更深的刺激等著這些人,盡管這些人好像已經快要承受不住。
實際上他們並非討厭讀書人,當朝杜如晦房玄齡魏征馬周孔穎達虞世南等等,他們同樣愛戴,因為他們從未瞧不起他們過,他們從未枉言放肆過,他們從未自視清高過!
便連崇文館裏整天被孔公責備的兩位小公主,也隻是偶爾捉弄自己兄弟們,而不是那種故作的高高在上!而這些人,怎麼比得上?
所以他們撤得爽快,一如似水不留痕跡,留下這些人自己去難堪,自己去猜踱,自己去為自己找理由吧;他們要回去如實稟告著自己所見所聞的一切,所有的成績所有的決斷所有的一切,都由陛下定奪……
而這裏發生出現的百態,孫道無從知曉;不,也許他早已有所預料,盡管他不屑理會,盡管他沒有想到李世民會插上一腳,盡管他的目的並非在此。
而且李承道也並不在宮外,他躲在崇文殿中,也許是樂得逍遙。然而孫道卻是勞累的命,因為他還有任務,所以他現在正在宮外,並非國子監,也並非八卦流言之場所,而是在代國公府上,亦便是後來的衛國公。
今天不用上朝辦公,因此李靖正常地待在家中;而閉門謝客成為習慣,因此代國公府朱門緊閉。但是這些怎麼可能難倒一心與李靖做交易的商人孫道,無所謂欺君罔上,直接用最方便的辦法――借傳旨的名義輕而易舉地進了代國公府。
當然沒有讓李靖恭恭敬敬接旨的機會,孫道直接湊過去“聖上秘旨,望代國公換個地方”,如此的理由,孫道站在了李靖的書房之中。
很簡單的書房,大唐疆域圖,一架兵書,一套桌椅,完畢。
這就是李靖的書房。
很簡單的李靖,魁偉的儀表,沉穩厚重,少言寡語,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