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就要動身洛陽,所以無論如何,在眼前的該做的事,李世民都必須要盡快地處理好。便如眼前手中幾件的事,耽擱得太久,對於誰都不會是個好結果。
而迫在眉睫的事,無非兩件。李靖的講師身份,與出發洛陽以及留守長安的人選。
說是長安留守的人更為重要,因為可以留守監國的李承乾同時也不在長安,然實際上長安城裏,李世民是最為放心的了。這裏有他的父親,所以他更為擔心的是自己這一行,孫道又會鬧出來什麼事來。
所幸今天朝堂上,在虞世南緘口不言之後,也沒有不開眼的人來找晦氣。這番而後大略地安排下去一些事,昨夜裏春風數度的李世民,便心得意滿地早早退朝回到兩儀殿去。畢竟這個時段,除卻那些務必所有人知曉的國家政令,其他多數的政事都是簡化精工後送到內朝去的。而且,今天他還有另外的一件事必須要去做。
他需要與自己的心腹談一談,與侯君集。
作為李世民絕對的心腹,從秦王府時便始終站在李世民這一邊,甚至於最後力勸李世民玄武門先下手為強。從龍之功,侯君集從此身份地位扶搖直上,李世民使用起他也十分順手。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這是一段十分值得留戀的蜜月期,君臣合作得很愉快。
而一切在悄然間發生變化的那一瞬間,其實也不遙遠,追溯到前幾天與孫道的胡言亂語便可。
部下武將的黃袍加身。
其中這樣的一句絕對不是太過重點的話,卻足以吸引起李世民的注意。
即使是李世民,也難免會對號入座。尤其是他與侯君集之間存在著這樣的類似關係。再算上前些日子時,李世民與侯君集在朝堂上一唱一和下,侯君集多此一舉地想要置秦府與程府與死地。那時候也不過是暗暗皺眉,責怪侯君集對於自己的暗示領會錯誤,也有幾分對於自己言語中隱藏太深的自我反省;然而這樣的想法,在孫道那樣的一句話後,便不由自主地發生了改變。
此般心理下,李世民又是不由得再往前思考一番,然後就記起那回,孫道不顧自己可能的危險,要在自己的心腹身邊安插細作的事。當時嗤之以鼻、多此一舉之類的思緒難免浮現出來,卻顧及與他的合作而沒有拒絕,任由他胡鬧;現在看來,無非是孫道知道些什麼事情。不便說,卻可以防患於未然。或許,還可以追究到李靖與李道宗的警示。
於是,播下的種子並沒有腐爛在心頭的土壤裏,時機成熟的瞬間,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瘋長開來。
所以,在下了朝堂之後,李世民讓人把侯君集攔了下來。讓他知道,自己在兩儀殿等著他。當然,李世民會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侯君集還是自己忠實的心腹,自己還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著他。
這樣的調整過來後,侯君集在稟告一聲後直接推門而入之時,李世民對著來人揚了揚手中的白子。
侯君集喜歡下棋,可惜他棋臭得遠近聞名,棋品也同他的棋藝差不多。從在秦王府時就是這樣,在與人對弈輸掉後,總是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表明對手的暗算之類,自己沒有任何錯,因為自己的棋藝異乎尋常的高超。久而久之便沒有其他人想與他對弈,李世民除外。
這與其說是剛愎自用,不如說是附庸風雅下的自卑心理在作怪。
侯君集的出身李世民了解到一清二楚,因而他沒有嫌棄他,偶爾滿足侯君集一下小小的虛榮心。或許也是一麵鏡子吧,不讓自己有在類似楊廣的麵子工程的無聊虛榮中迷失自我的可能。
今天也一樣,李世民要在兩儀殿裏久違地與他來上一局。
“陛下又要老臣來大殺四方了呐”樂嗬嗬地快步走過來,侯君集不客氣地坐在李世民對麵。
而侯君集雖是自稱老臣,實際上他一點兒也不老。他之所以這樣偏要把自己叫老的原因,說起來也足夠無聊——與他吹噓棋藝差不多一種意思——他認為自己的功勞、自己的資格,足以擔當得起這個稱呼。或者是說,其他的自稱不足夠滿足他的虛榮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