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說說,因為什麼,你才覺著自己有罪”來人似乎手中的酒喝多了,與李承道之間的交流愈發地平和下來,仿佛是朋友之間的聊天。
“因為李惲”再提他時,李承道開始主動地喝起酒來。
“你說,我聽著”停下手中的動作,提著酒壺的手耷拉在支起來的腿上,來人點點頭“一字不漏”
“李惲這個人,在我的眼中……算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李承道猛地吞下一口酒,粗喘了幾口“他的拒絕與我一同出京,在你看來也許就是個拙劣的笑話,在他則是不被你討厭懷疑的必然。他認為人總是會向著不利或者不好的方向思考,對此我無從反駁,就直接問他,如若將來他被人誣告要造反,會如何做法。他的回答是,當家人是你,他接受調查;但如若是李承乾的話,他更願意選擇自殺來明誌”
“我的劇本中當然不可能讓他去死,所以什麼未來妻子、未來兒子之類的,所有能夠令他留戀的東西一一點出來,試圖稍來稍中和他的悲觀思想。逼得太緊了吧,他逃掉了。然後也沒什麼,稀奇的吃食給他送去,這些的小恩小惠。再就有是,這回你的親耕,要他一起去。本打算是暗示他,可以將“過繼給李元吉”作為解決他悲觀來源的辦法。站在我的角度,當然認為這主意不錯,自己已經退步許多了,他也沒有理由拒絕。現在看來,還是我逼得太緊,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才會在發現了不軌者後以命相抗,最後順勢自殺。自己解脫的同時,又回報了你的養育之恩。空無一物來,空無一物去”
李承道簡略述說一遍,來人則是沉默一陣,嘴巴張了張,才是低聲笑了“你所講的哪吒割肉剔骨還父母的故事的影響?”
“應該有些幹係吧”李承道搖了搖頭,突然嗤笑出聲“原本認為你會感動一會兒的,至少也會自責或者恨著我要治我的罪,就是沒料到你還能笑出來”
“哭不出來,我要是假惺惺地裝作痛哭大悲一場,估計你又要罵我作秀了”來人灌了一大口酒,苦笑一聲。
事實也是如此,李承道的胃口著實難調。
“怎麼,聽過這些,就沒有什麼感想,我實在多事、不懂分寸之類的?”李承道當然要跳過這個話題。
相比於自己的口味,李承道更希望他能說些什麼,關於李惲的。畢竟,他是受害人的父親,而自己是犯了罪的人。
隻是,低沉的聲音,再加上那誠懇的話語,引出來的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默。怎麼說,好比一塊冰投到海水中,無論什麼也好給些變化就可以,可結果是什麼都不曾出現。也不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對方隻是沉默著。
就在李承道以為他要轉移話題的時候,他那淡淡的回應,卻又突然傳了過來“如果今天倒下的是承乾的話,恐怕我會直接幹掉你!”
絕對不像是開玩笑,李承道相信,今天在他懷中閉眼的如若是李承乾的話,即使是有人拉著,自己恐怕還是活不下去。然此時既是李惲,那麼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沒有那麼嚴重的後果,即使是在聽李承道大致講述了之前發生了什麼之後。
“自私一些,現在這李惲的話,我也希望你至少也要生生氣什麼的”李承道灌了一口酒,含在嘴中,許久方才咽下去。
不都是這種心理嘛,犯了錯,被罵一頓打一頓懲罰後,心裏麵才會好受一些。什麼都沒有,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樣類似的狀況,對一些人而言,隻會讓他們更加難受。
不能免俗,這時候的李承道就是類似的心態。
“關於你的那個問題,李惲的回答姑且不問,如若是他人在我耳邊讒言李惲心懷不軌的話,我的第一感覺是,憑他,可能嗎!再有就是,除非是有人要扶持他做傀儡”
“始終是君王地位上不屑一顧後的細細考慮?而並非父親角度上對兒子的一些了解?”李承道怔了一怔。
李惲與他之間,好像不單是不親近的父子關係這麼簡單啊!李承道合上眼緩緩地搖了搖頭,心頭是又要引起雜七雜八的往事的感覺。不過,事關皇家私事,能夠理解,卻不願多聽,自然更懶得去理解。
“沒有的東西,你要我怎麼辦?”整壺酒堵在口中咕嚕咕嚕灌了許多,來人甩開那一下子就見了底的酒壺,雙臂撐著身體屈著腰“就從來就沒有把李惲當做自己的兒子過!”
“感覺即使我不問下去,你還要囉嗦”見著他這副模樣,李承道對著他蕩了蕩手頭的酒壺。
他自然明白,已經無所謂自己是否好奇了,今天晚上被找上,就是喝酒,與酒後可能的胡言亂語。
“聽說過這麼一個笑話,說一個人在如廁的時候遇見一隻蟑螂,就與他吐訴了許多心中的煩心事。最後在提起衣服走開之前,一腳踩死了那隻蟑螂,知道為什麼嗎?”與他碰一碰酒壺,李承道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知道的太多了?”帶來了不少的酒,重提過來一壺大口灌著,來人也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害怕被你酒後算賬啊,唯一能夠幫我的人都被你哄睡著了”李承道點了點頭,似假非假,似真非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