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尋常人家早已相伴著進入夢鄉,寂寞的人則是在燈籠的指引之下,與浮誇的欲~望一同在街道上徘徊與蔓延。
這是這個古老城市中新興的街道,也是造訪的人最多的街道之一。隱隱的歡笑與喧鬧在燈火交相輝映的夜色上空回蕩,集聚到地麵上的實物上,便是隨處可見的潔衣白麵書生。三三兩兩,歪歪斜斜地行走在街道上,往著來時的方向歸去;意猶未盡,他們的身上還彌漫著醉人的酒氣,一同造就著他們內心中的那種躁動不安的靈魂。
夜已靜。
天地間隻有蠟燭在靜靜地燃燒著,以犧牲掉自己的方式;一視同仁,沒有一點兒關於被作何用處的差別對待。
月正明。
靜靜地靜靜地,院子裏的所有實物都在純淨月光的籠罩之下,包括月下獨酌的對影。
“……因為她?”走廊中的黑暗處,也有一位欣賞月色的閑人。
不久之前,與他朝夕相處的少年沒了,他沒能打開酒壺。今天,莫名其妙的,他獨自一人跑到月下獨酌;很顯然,其中某些緣由耐人尋味。
“應該吧”他承認下來。
那種煩躁感覺,那種突如其來的心塞之感,在什麼視覺刺激都沒有的那時,也隻有她,才能讓他情緒如此陡然變化了。
按照他的性格,他是不會出現在月下的。可嚴格意義上,他不算是現身於月下。坐在走廊上,他的麵容隱於黑暗之中。
千古名句,千裏共嬋娟。原本以為自己沒有那麼矯情的,偏偏他此刻就是這麼虛偽。死要麵子與內心止之不住的煩躁,他的選擇就是如今這般姿態。
別扭的死小孩。
她看見,就又要忍不住撅著嘴了。再後,肯定就是跑過來硬生生地將他拉到月光下。
這是她的選擇。
“我無話可說”
對麵的黑暗中,賞月者聳聳肩。
本身就不是專業的開導者,更不用講,兩者之間還有著不能用言語表達、闡述的溝壑。
所以,正如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將汝南推到自己這邊一樣,對方也搞不懂,他與她為何要互相折磨自己。人生短短,相守之時更屈指可數,這樣相愛相殺,值得嗎?
搞不明白,對方又在堅持,再明了時代的差異,所以他的確無話可說。再利己些,某種程度上,他達到了心中預期的目的;他們的這般狀態,於自己更有利。
“你有其他事嗎?”半隱半明的人發出淡淡的嗓音,與這月光相配,盡管他本人很討厭這種感覺。
除了她,他不願再被別人掌握住。
風箏的自由,雖然被她緊緊攥在手中,飛於高處的他,卻可以享受著自己的天空,順便帶著她的心情。
脫離於時代的廢人渣子,他無所謂。
“今天……咱們落套了吧”
身為男人的自覺,他明顯地感受到對方話語中的排斥感。傷口不輕易示人,他讚同;可出於較為年長的長輩,即便此次是作為觀瀾者的角色,發現不妥之時,還是應該指點出來。
他認為,長者就應該是這樣。
“嗯,被下套了”
少年平靜自然的語調,將對方的提醒接受下來,以一個已然察覺到的姿態。
月光一視同仁地散了一地,這如水如紗的月光,到了月夜中央,已經變得有些冷。地麵上彌漫著一層動態的光亮,涼意從地麵上侵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