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惲，不知崔公子聽說過沒有”
忽地換上了沉重的語氣，包含著難以言喻的冰冷語調突兀地響起在院子裏，著實吸引住了聽者的目光。
由不得自己不鄭重，答者擺出了一副微微嚴肅的麵容“洛陽遇刺的那位皇子？”
博陵崔家策劃的那一次威懾刺殺，偷襲時讓李世民成功地猝不及防，而李惲衝到兩者之間，卻也成功地打亂了刺殺者的計劃。收之不住，電光火石之後，李惲已經倒在刀口下。超出了計劃，他們的人讓李世民見了紅，也見了人命。作為根本原因，在李惲身亡的消息傳達至長安之後，李淵隨即送到這崔家少主的枕邊。領會到阿翁的良苦用心，少年同時領悟到這家主人是何種意義。
簡單，無非是利益而已。
具體一點，是崔家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方才能消減皇室李家人的怒火。其中，殺了自己泄憤，自然不在其列。
從此之後不再有消息傳來，少年看來，這段時間，儼然就是互相之間談判與妥協的拉鋸戰了。
“李惲不算白死”少年的不驚不訝，孫道亦無情緒變化。
無可否認，在世家大族的情報中，在世家嫡係的眼中，李惲就是一個小人物，邊緣到不能再邊緣的人。李承道不將他帶出來，幾乎就無人注意到他。同樣，李承道將他帶在身邊，也隻是讓他名字占了一席之地罷了。在崔家族長的心中，他就是個掃把星。
“此話怎講？”少年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
側麵的角落中，俏婢女低著腦袋，臉色蒼白，卻是銀牙緊咬十指緊握，直到唇間發青、指尖發白的地步。
無疑，兩人皆理解成崔家付出了極大代價的意思了。這個極大代價，或許就是與他有關！
“他的死，間接換了一個世家，七族之中的一姓”孫道敲了敲茶杯，緩緩道。
博陵崔家或許是掩飾得好，或許是無大不肖子孫；總之，暫時而言，孫道並未得到關於博陵崔家不利的消息。單單一個刺殺聖上的無鐵證的罪名，連士子的關都過不去。如此妄談為李惲報仇，徒添笑料爾。
成為別人眼中的笑柄，顯然不會是孫道想要的，亦不會是孫道所做的。
“哪個成為了倒黴鬼？”心頭一緊，隨即少年放鬆了心情。
不可能是博陵崔家的。退一萬步講，如若是崔家，現在自己就不會存在了，對麵的人不會客氣的。
“崔公子不妨猜一猜，哪家最容易下手”
視線在主子與侍女兩者間來回轉動，孫道麵上的表情，頗為玩味。
脫離了最新消息的兩人，充分地為自己詮釋了，什麼叫做無知是福。
“鄭族？”若有似無的，少年的語調中有著相當謹慎的試探意味。
鄭族是博陵崔家對抗清河崔族的鐵杆盟友，失去了它博陵崔家會很難過。可不能否認，高調囂張的嫡長孫鄭雲，是鄭家最大的破綻。其他家族，相比之下要好上許多；至少，無明顯的破綻。
“失去了個不得寵的兒子，遠比失去兩位忠誠部下來得更令李世民傷心、憤怒”孫道再次敲了敲空了的茶杯，意味深長地望一眼呆呆的俏侍女“鄭家不相信，試了一試。然後，李世民就如他們所願，發威了”
“給孫公子看茶！”少年凝神看了一下自己的貼身侍女，神色卻是稍稍緩和。
她也是鄭家的人吧。
當做作為崔鄭兩家聯盟的建議，為重要子孫身邊配備一位對方沒落支脈的小～姐，她被安排在自己身邊。將近十年了，從未回家去一趟；她家中如何光景，自己也從未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