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宮門(1 / 3)

數萬的士兵,數萬的精壯漢子,一道聚集在皇宮內城的宮門口,用洪亮的聲音一齊喊著同樣感染人心的話。精力旺盛到仿佛無限,不知疲倦,這數萬兵士從中午喊到下午;城牆上的朝中大臣們,基本上是無一人膽敢離開半步。

溫熱的陽光灑落在山嶺之間的蒼翠樹木上,儼然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然而這近乎灼熱的光熱一視同仁地灑在渾身鐵甲、緊密排列的士兵身上,就是另外一副場景了。

城門上,城門下,沒有了身份的差別,每一個人都在忍受著。

底下的士兵們高強度消耗下餓著肚子,城樓上的貴官陪著;底下的士兵們聲音慢慢地變得嘶啞,城樓上的貴官陪著;底下的士兵們口幹舌燥滿頭大汗,城樓上的貴官陪著;底下的一些士兵搖搖欲墜強忍著,城樓上的貴官還得陪著。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這個時刻,是數萬士兵向李唐皇帝請願,是數萬士兵向朝臣請願,而且是城中百姓看著、觀望著,敏感到極致。一不留神騙走差錯,如果由請願變為嘩變,無論結果如何,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這群不給予請願者滿意答複的大臣們。

情狀不容小覷,更不容敷衍著草草了事。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這幾乎成為了所有人的認知。

不過,莫要期望著多數的大臣們能夠理解這群請願的士兵,更莫要奢望著多數的大臣們能夠不記恨這數萬士兵。作為自詡人上人的文人雅士,他們的世界裏自己人為上。他們的理想國裏,連皇帝都是垂拱而治,何況這戰場上充當死亡數字的人下人。鄭族的作惡,相當一部分人認為,是鄭族做得不幹淨,僅此而已。

很簡單的一個例子。

天底下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美女,不躺在自己這些白衣如雪風度翩翩的儒家雅客身下,難道要躺在那些泥潭裏打滾、滿口渾話淫語的粗鄙、肮髒的鄉下漢子身下?那豈不是糟~蹋了上天給人們的恩賜?給自己的賞賜?

把與自己所期待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東西定義為惡,定義為錯,定義為壞人,定義為異類,定義為必死之人,是人類的通病;而文人雅士,是其中的主力軍,是衝鋒陷陣的排頭兵。

當然,武官除外。這一點,表現在兩者的分層對立、怒目而視上麵。

如此類似的心態,一部分人隻是在考慮著如何適當地給士兵們些許交代,而非滿足他們的請願。不可否認,也有一部分文人文臣在真正地為百姓著想;但同類中多數人的無動於衷,被他們看到了眼中,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決定,再給他們些教訓,哪怕是自己陪著受累。

至少是經過曆練的人精,他們壓著自己的性子,明智地選擇不做出頭鳥。可作為新生代的士子,作為繼承人的學生們,在聽聞了士兵堵門的消息,倒先一步忍不住沸騰起來了。

這還得了,自己都沒有向聖上請願,你們這群粗魯不堪的漢子竟敢先行一步,這不是赤~裸~裸地打我們文人書生的臉嗎!

沒想到自己堂堂君子,竟被一群小人給逼迫住了!立即,一股怒氣湧上他們的心頭。

再有有心人的煽動,左右逢源的人、甚至一些原本讚同嚴懲鄭族的人顧不得立場,紛紛從家門、學堂中出來,聚集到了一起,準備為鄭家請願——已經無所謂立場了,他們站到了所謂自己的隊伍當中去,試圖維護著自己那不知所謂的尊嚴。

而當數百人大搖大擺地往宮門口前來之時,準備就這麼與士兵們熬下去、不了了之的一些文臣們,臉色逐漸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