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今天的夜裏沒有月光。
大唐的皇宮中,崇文殿內,臨川正抱著玩偶熊貓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眼睛睜著,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頭頂的床幔。靜謐的環境,她仿佛是在等著些什麼。
時間的指針一點一點慢慢循環式的行進,不知到了什麼時辰,門外傳來清晰的敲門聲。未睡的人陡然扭過頭望向聲音傳來的那邊。靜靜地又等了一會兒,那房間開門的聲音響起,隨後是她熟悉的腳步聲。
她知道,他又要離開了。這一回,他帶了遂安出宮;那個小個子姐姐,小到反而像是自己的妹妹。對了,還有與太子殿下;這些日子應該是太子殿下最為歡喜的時日了吧,如若太子妃能夠同行,就十全十美了。
不曾感覺到,他已經回長安五十六天了。如今夏日剛來臨,他就要出門了。
再遠些臨川已經聽不清,得以確認他已經離走的判據,是噠噠噠噠的馬蹄聲。隱隱約約,卻響徹在耳邊。
從床上坐起來,剗著腳她抱著玩偶熊貓走到窗前。推開,看著馬車吱呦吱呦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她的視野當中。
“出門了啊”她張了張嘴,無聲地說。
記得他好像更喜歡抱著玩偶熊貓的自己,但他從來不回頭。
呆呆地站在窗前,她轉身回到床邊,黑暗中熟練地疊被穿衣,梳理裝扮。
將房間整理好,她悄悄出了門。
不遠處的另外一個房間內,有著如約搬過來的武家倆姐妹。
柔軟而寬大的錦被蓋在身上,床上是兩名酣睡的女孩。或許,這樣形容並不正確。
床幔內充盈著熟悉的淡淡體香,妹妹緊貼著姐姐的身體而睡。一向沒什麼睡相,妹妹一隻小嫩手搭在姐姐的臉上,另一隻手則環繞著姐姐被當成了枕頭壓在腦袋下的左手。這還不算完,妹妹一隻小腳丫正搭在姐姐的雙腿上,如此才是整個人緊貼著姐姐。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姐姐便醒著了。身邊貼著的是自己小小的妹妹,不轉身就能覺到她舒適的呼吸,姐姐可以肯定,隻要自己臉頰稍稍一動,一定能夠觸碰到妹妹微啟的雙唇。
她不敢動,她隻能躺在床上聽著馬車的噠噠噠噠聲,聽著那丫頭輕輕的熟悉的腳步聲,在自己耳朵裏漸行漸遠。
她在幹什麼?
偷偷地追著馬車送行,還是他離開了再也睡不著?
姐姐不明白,她隻能躺在自己房間裏默默地猜測,一個人。
外麵的少女也是一個人走著,出門時正巧有一片清涼的風迎麵吹過來,令少女沉悶的心情好了些許。抬頭望向目的地所在的院子,入目的卻是一團白色麵紗一般的晨霧。遠遠近近的房間亮起了燈光,早起的內侍侍女們已經起床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然而,那個院子裏仍顯得安安靜靜。白霧籠罩著,走到近處,隱隱約約地,她甚至能夠聽見樹間傳來的鳥鳴聲。使得路過的人影從院子附近走過時,也不免放慢腳步。
毋庸置疑,這個院子,是孫囡囡特地為自己準備的。無論是當今的陛下皇後,還是李承道,全部任由她高調的胡鬧。幸好,這一番胡鬧下來,是內庫出的銀子。
這回孫囡囡在皇宮,沒有隨著那位這位一道出宮。
臨川早早地起床,正是要拜訪仍在呼呼大睡的孫囡囡。當然,她不會是空著手拜訪。
孫囡囡與周恬恬一如往昔,睡在一張大床上。真正的沒有什麼睡姿,倆人睡前打打鬧鬧,睡著後便保持著彼此交~叉的姿態。衣衫不整,四條腿四條胳膊糾纏在一起,裸~露在外的稚嫩的身體,卻無形中透著一絲純情與一抹誘~惑,矛盾的雙方很好的結~合在了一塊。孫囡囡睡夢中聳動著鼻翼之時,會發現出奇的重。無它,周恬恬的大腿正占領著那塊高地。
臨川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走進了房間,隨後便將溫熱的粥從食盒中拿出,按照侍女陳述的方法掰碎了牛乳放進去。果然,一陣濃濃的奶香味撲鼻而來。端至床幔裏慢慢地攪拌攪拌,臨川很快就看見孫囡囡皺起了雙眉,小鼻子在空中嗅了嗅,愈是動彈卻愈發的難過,使得她苦著圓圓的小臉。
好不容易抽出來手撥掉壓在臉上的大腿,孫囡囡挪出腦袋,睜開惺忪的睡眼望著攪動米粥的臨川許久,終於才眨了眨眼睛,微微有點不好意思地憨憨笑道“美夢變噩夢,夢到川兒大魔王了”隨後便閉上眼咂了咂嘴繼續縮回去,如此靜止了兩秒鍾,她忽地直起身子做起來。
“不是做夢呀!”她扭頭滾圓了眼睛瞪著臨川。
我是大魔王?
臨川眨著眼睛看了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孫囡囡兩眼,而後目光在被鬧醒的周恬恬的呆呆臉上停留了片刻,將手中的米粥送到她的麵前,罕見地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醒了沒有,今天能把千字文全部默寫出來,牛乳粥全是你的……”
“不對啊,那人家的呢?!”周恬恬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孫囡囡就已經坐不住了。
從床上一躍而起,她剗著小腳丫蹬蹬蹬跑到桌子那邊,抱起了食盒衝著臨川嚷嚷“人家可不管恬恬能不能默寫出來什麼千字文,這裏麵的米粥全部是人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