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農曆六月十三,瀟江省寶陽市下灣村。
六月驕陽似火,田裏莊稼都被曬得發蔫;村口河裏的魚也被悶得冒頭;偶爾吹過的微風似乎都帶著炙熱的熱浪。
這時,河邊的縣道上,一輛破舊的白色載客小巴帶著滾滾塵埃停在村口的橋頭。
楊晨軒穿著縣一中的校服,提著水桶、被褥,背著一個大包從車上跑下來,因為受不了這漫天的灰塵,憋著氣,小跑著過了橋。
停下腳步,深吸了幾口炎熱的空氣。
看著那些蔫巴的莊稼、清澈的大灣河,楊晨軒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低聲說道:“我回來了!”
沒有多做停留,楊晨軒提著東西急匆匆朝著家中趕去。
他現在,最渴望看到記憶中相貌已經模糊的父母。
半個月前,楊晨軒在二零一九年因為一場車禍,穿越回九二年,經過半個月的“緩衝”,他已經十分確定,這不是夢,這是老天對他的眷顧,讓他可以彌補一生之中無數的遺憾。
楊晨軒走過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莊,看到二零一九年早已經過世的故人和自己打招呼,覺得親切又懷念。
一路進村,隻要認識的人,楊晨軒都打招呼。
村中,一間陳舊的土坯房。
土坯房已經明顯傾斜,幾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樁撐著才沒有立刻坍毀,不知道它還能撐過幾場暴風雨的摧殘。
楊晨軒看到這棟小土房,感覺眼中一熱,似有淚水盈眶。
這一棟小土房承載了他太多的回憶和痛苦。
而這一世,這裏將是他輝煌的起點……
走進院子,大門敞開著,母親坐在門口的石墩上,膝蓋上放著一個盛著米的簸箕,正在挑米裏的砂石。
這樣的場景無數次出現在楊晨軒的腦海裏,再次看到,心中五味陳雜。
上一世,母親為了供自己和妹妹讀書,九三年獨自一人偷偷賣了六次血,最後身體虛的太厲害,大熱天在玉米地鋤草的時候暈倒,等父親發現不對,找到母親再送到醫院,已經不行了。
母親過世,對父親的打擊也很大,但為了他們兄妹,還是咬牙撐著,最後熬出了一身病,二零一五年的時候,也因病去世。
“媽……”楊晨軒聲音微微顫抖,這一聲“媽”夾雜了他二十多年對母親的思念。
張月華抬頭看到兒子回來,趕緊放下簸箕,拍了拍身上的米灰,走了過去,想給兒子提被褥。
楊晨軒丟下被褥和水桶,大步迎著母親走了上去,一把將母親抱住:“媽,我想你了!”
是啊!
他想了二十幾年,老天給了他這次機會,終於讓他再次見到了母親,他恨不得將自己內心對母親的愧疚、思念全部表達出來。
張月華被兒子抱住,聽到兒子說想自己的時候,覺得訝異,又忍不住的高興,臉上掩不住的微笑又帶著窘迫,輕輕推開楊晨軒:“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餓了吧?媽給你做飯吃。”
“我想吃你做的酸蘿卜和煎蛋,還有老爸炕的河魚。”楊晨軒放開母親,提起自己的被褥和水桶朝著屋子裏走去。
“你不是最討厭吃酸菜嗎?”張月華跟著進了屋子。
“在學校待久了,想吃了啊!”楊晨軒隨口找了一個理由。
現在農村有蘿卜、豆角、辣椒、楓菜的時候,都會做一些泡菜、酸菜、鹽菜、幹菜備著,沒菜的時候,幾乎頓頓都吃這些。
就算再喜歡的人,這個吃法,終究也會吃膩。
生活條件漸好後,甚是懷念這一口。
楊晨軒無論是去大酒店亦或農家樂,總喜歡點一個這樣的菜,閑時也會自己做一壇子,可始終吃不到母親做出的味道。
“好!媽馬上給你做!”張月華感覺兒子今天不一樣了,似乎有了一些變化,具體又說不上來。
不過,兒子的這種變化,張月華心裏是非常歡喜的。
楊晨軒幫著母親做好了飯菜,妹妹還在學校,要後天才回來。
父親在工地做小工,要晚上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