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許子叢略微提高了音量,“喂!你……”
賀暉回了下頭,警告的視線投過來,把許子叢後麵的聲音堵回去,接著一伸手,從大床的最裏側扯出被褥,輕柔又妥帖地蓋在了司黎身上。
然後賀暉才走出來,看著許子叢手裏提著的藥材,歎了口氣,“走吧,去後廚。”
他倆結伴去小廚房,一路上兩人氣氛有些沉寂,誰都沒說話,但一時間還算和諧。
事實上,在後山的照顧病號四人組中,他們兩個關係算是最融洽的。
剛入山時,雖然是司黎指使賀暉去找許子叢的,但許子叢曾幫助過他,這也是事實,況且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他們也算是了解彼此的為人。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微風吹過,一片寂靜中,許子叢突然開口。
“什麼怎麼辦?”賀暉的語氣似乎聽不出情緒,那些或激烈或壓抑的東西,都被他掩蓋在眼睫的遮擋之下,仿佛沉睡的冰山,無法窺到全貌。
“尊主的身體……”
雖然大家都不願意承認,都司黎的身體,確實是每況愈下,到後麵連出去吹風都做不到,時不時就會陷入漫長的沉睡。
“她沒那麼容易死。”賀暉故意說得狠絕,聲音也很冷淡,但細聽之下,那仿佛是一種很淺淡的仇恨……
就像是,明明是堅定一生的一對狼,其中一個卻突然要撒手離去,那種對另一方狠心拋下自己的怨恨和不滿。
那回答裏,又泣了血的,極不明顯的哽咽透出來,仿佛是許子叢的幻覺一般。
小廚房裏的藥味幾米開外都聞得到,由於十分密集的熬藥,苦澀的味道都來不及散去,賀暉剛一靠近,就仿佛被熏了眼睛一般,有些微紅。
他們默默走進去,熟練地開始熬著從各地搜羅來的,他們能找到的,不能找到的,所有世上存在的天材地寶,都一樣樣堆積在角落的藥櫃裏。
藥材的苦味散發在空氣裏,順著灑下的晨光,蔓延到更遠的地方。
……
兩人端著藥碗回到後殿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司黎竟然醒了!
這可不尋常,司黎平時一沉睡,最少也要大半天,這次居然這麼快就醒了。
但賀暉全然不敢認為這是司黎病稍微有好轉地征兆,反而心底開始抑製不住的情緒往下沉,甚至神情都變得有些低沉。
“怎麼了?”司黎正靠坐在床邊,盯著眼前的虛空出神,看到愣在門邊,有些疑惑地問道。
賀暉回了神,低下頭,“沒什麼,你怎麼醒了。”
他把藥碗端到桌子上,率先走到司黎的床邊,坐到床沿上,拿了個枕頭墊在她身後,“小心著涼,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司黎隻是無聲地笑了一下,那蒼白的笑容掛在她絕色的臉上,不僅沒有增添多少氣色,反而一瞬間讓賀暉和許子叢的眼角都酸澀了起來。
許子叢默默把藥碗端到司黎麵前,賀暉很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接過來,拿勺子攪拌了幾下,喂到司黎嘴邊。
“趁熱喝吧。”
司黎皺了皺眉頭,她並非怕苦不願吃藥,但每天把藥當飯吃的生活還是讓她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