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好像到現在,她就沒看見西門吹雪抱過自家女兒吧?

西門吹雪的動作頓了頓,默不作聲地微微別開了頭去,卻既不點頭也不拒絕。

君遷歪著頭,微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會兒,卻忽然間眯起了眼睛,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低下頭就“唉聲歎氣”地跟小包子說話:

“閨女,怎麼辦?你爹爹都不肯抱你呢,一定是不喜歡你……我們好苦啊,娘帶你離家出走吧?”

“君遷!”頭頂上立時就傳來了男人微帶著警告意味的聲音。

君遷勾了勾嘴角,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又是一臉的無辜了:“那你為什麼不抱她?”

西門吹雪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別開了眼睛。

君遷笑了起來,仰起頭湊過去,一臉的似笑非笑:“是不是……不會抱孩子,怕我笑你?”

60 天倫

話音剛落,西門吹雪的動作立時就是一頓,低下頭看了笑吟吟的妻子一眼——那眼神裏,透著濃濃的警告。swisen.com

若是別人,這會兒大概是早就背脊一涼,什麼話都不敢說了,可君遷根本就不怕他,甚至有時候還要故意去招惹他、看他那張素來清冷無波的臉上露出各種各樣的神色,隻覺得格外有趣,就像是現在——

君遷眨了眨眼睛,小心地護住懷裏的小包子,仰起頭湊過去就蹭他的脖子:“別不好意思嘛,不會就不會,我又不會笑你的……”

“君遷。”西門吹雪被她柔軟的發絲蹭得微癢,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語氣裏的警告意味更濃。

“嚶嚶嚶……”君遷立時垮下了臉來,一邊低頭“抹眼淚”,一邊跟懷裏的小包子“哭訴”,“你爹爹他居然凶我,一定是不疼我了,娘帶你離家出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時候總是待在家裏出不了門,自從生完孩子,君遷就開始喜歡上了“離家出走”這個詞,明明就都已經是個做母親的人了,可性子卻是越來越像小孩子,反倒是前些年她年紀還小的時候,性子要比現在穩重得多。西門吹雪隻覺得一陣頭疼,即便明知道妻子是在裝模作樣地假哭,卻還是硬不下心腸來視而不見,隻得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全當是給她順毛。

君遷撇了撇嘴,趁西門吹雪不注意,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就把懷裏的小包子一把塞進了男人的懷裏。

西門吹雪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抱著懷裏的女兒,隻覺得似乎整個人都有些僵硬了起來,一動都不敢動。

君遷終於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一抬眼卻是看見他的神色越來越冷,趕緊咬唇努力地憋住笑意,強忍著笑湊過去,伸手覆上了他寬厚的大手,手把手地教他調整姿勢:

“這隻手往下一些,那隻手要托住脖子和頭,這樣她才會覺得舒服……”

懷裏的孩子才剛滿一個月,小小的一團,白白嫩嫩,柔軟得像是個糯米團子,或許是太過習慣於握劍、從來沒有抱過這樣脆弱而又柔軟的生物,西門吹雪的動作自始至終都帶著一股無法掩飾的僵硬和緊張,但……他的動作卻也始終都是前所未有的輕柔。

小包子很乖巧,既不哭也不鬧,就這麼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家的爹娘——明明她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不會說話,甚至不會思考,可西門吹雪抱著她,卻莫名地能夠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親近,讓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這是他的孩子,身上流著的,是他和君遷的血脈。

眼看著西門吹雪的神色變得越來越柔和,君遷也忍不住微微彎了嘴角——她一直都知道,西門吹雪很寂寞,非常非常寂寞,也許是因為高處不勝寒,也許是因為他天生就是一個寂寞又清冷的人,也或許……是因為,自幼時開始,永遠都是一個人。

西門吹雪不需要同情,事實上,也沒有什麼人是有資格同情他的,這種感情對於他本身就是一種侮辱,但她很心疼他,所以她總是想陪著他,哪怕她不懂劍、哪怕她一句話都不說,隻是這麼安安靜靜地陪著他。而現在……陪著他的人終於不隻是她一個了,還有他們的孩子——這是他們血脈的延續,這樣……他的寂寞是不是,就可以稍稍減輕一些?

“阿雪……”君遷喊他。

西門吹雪的視線從懷裏的孩子身上移開,靜靜地看著她:“嗯?”

君遷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湊過去趴到他的肩膀上,伸手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著孩子:“阿雪,你是不是比較想要兒子?”

其實她是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隻不過……如今這個時代,大概是隻有兒子才算是能傳宗接代的吧?尤其是大戶人家……

“不,”西門吹雪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微微頓了頓,似是對說出口的話稍有些不自在,神色和語氣還是不自覺地越來越柔和了起來,“女兒……也很好。”

“哎?”君遷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稍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想要一個兒子繼承家業和劍術呢!哦對了!”

君遷的語氣陡然一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睛一臉嚴肅地看他:“我告訴你啊!女兒要是自己想學劍那就算了,但是你不準誘哄她去學劍,女孩子就是要軟軟萌萌的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