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十九年,江七七告訴自己她十五了,因為女子十五及笄,而及笄就表示著長大。而這一年,她經曆過了太多的東西,所以她覺得自己仿佛真的一下子就長大了。
這一年,她離開北冥南下,發現除了雪以外,原來也可以有遍山的花。
這一年,她恍然愛上了一個人,想要一直賴在他懷裏,安靜的睡覺,還有撒嬌。
這一年,她在猝不及防間被他愛著的人傷得差點死去,可是現在,她還活著,所以她在用力的將那個人傷得像她一樣。
然後,天慶十九年,就在這樣的日子裏,迎來了年關。
舊年到了底,就又是新的一年在望,這樣的喜慶日子,便是普通百姓也要高高興興的買上點平日不太吃的肉食,穿上身新衣服,再點上些鞭炮的來沾點喜氣的。
江七七尤其高興,因為謝子燁送她的房子已經落成了,隔太子府、五皇子府都不算遠,挺大的一座宅子,刷著紅漆,還帶著些樹木未褪盡的清新味道,不比皇子府差。江七七知道這棟宅子難免也有齊暉帝的意思,不然這麼大的地方,動起工來絕不會有這麼利索。
雖然房子落成前,江七七也沒覺得怎樣,可是,真當謝子燁從車上下來,笑盈盈的說要帶她去看她的榮陽府時,那種陡然升起的歡喜還是叫她自己都驚訝了一下。
大概,就是在這遙遠的齊康也終於有個家了的感覺。
年關將近,街上行人多,小孩兒們穿著新棉衣在人群裏嘻嘻哈哈的鑽來鑽去,江七七趴在抖動的馬車窗上不住的伸著腦袋往外瞧。
前兩天剛下了一場小雪,江七七雖然不怕冷,還是穿上了大紅色的團花小襖,領上袖口都是雪白的銀狐毛,分外乖巧。可就這一圈兒銀狐毛,還鬧了點麻煩。
下雪那晚,迎春剛從櫃子裏把這件小襖翻出來,白狼鼻子一動,立刻一臉被侵犯的表情怒吼著撲了上去,嚇得迎春一聲尖叫,小襖也掉在了地上。
江七七聽見聲音衝進來,就見白狼踩著小襖回過頭來,輕輕轉著眼珠,一臉的無辜。
那件小襖領上的銀狐毛是謝子安送來的,雪白雪白的,一根根跟銀針似的,沒有一點雜色,毛質又軟,似乎是單取的狐腋下那麼小小的一團,也不知要幾百隻銀狐才能湊出這麼大一塊。剛送來的時候,懷夏就已經驚呼,說這樣一條銀狐毛,夠普通人家寬寬鬆鬆花度上好幾年了。江七七頗有些感慨的摸了好久,迎春迎上來笑著說,要不拿來做件小襖吧,正好縫成領子。於是,取了上好的白棉錦緞,挑燈做了好久,才成了這件團紋小紅襖。
白狼領地意識頗強,江七七好說歹說,他才終於肯讓江七七把這件帶著別的動物氣味的小襖穿上,可是仍舊動不動就一臉不滿,時不時的湊過來嗅上一嗅,甚至有一次,江七七還瞧見,白狼那個壞家夥居然趁著迎春晾衣服的時候欲圖偷偷撕碎小襖。
白狼大概也沒想到這種劣跡居然會被江七七抓個正著,可惜他臉上毛厚也看不出來臉紅沒有,隻仿佛呆了一呆,就鎮定無比的收回了伸出去的爪子,一甩尾巴轉身走了,隻是從此以後,再也不敢找這件小襖的麻煩。
謝子燁捧著暖烘烘的銅手爐坐在車裏笑著招招手,把怎麼都不安分的江七七喚了過去。他隨意的把手爐放到腿上,然後拿被手爐烤得暖烘烘的手捉起江七七微涼的雙手握住,輕輕揉了揉,笑到:“已經給你的宅子又不會跑,上麵榮陽府三個字可是端端正正的掛著呢!禦筆親題!你怎麼就像個猴子似的坐不住?”
江七七臉色暗了一暗,卻聳聳鼻子:“才不!猴子那麼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