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帝時,不過片刻前還浮在他臉上的那種陰鬱沉悶和死寂便這麼輕輕鬆鬆的消失無蹤了,那個前一刻還印在人心上叫人心疼的臉色蒼白腳步漂浮的憔悴男子仿佛隻是個幻影。
謝子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這麼說,父皇是將兒臣玩弄在手掌之間了?哦,兒臣算什麼,便是父皇最疼寵的五弟,不也遭到了同樣的玩弄麼?”
齊暉帝眉間微微皺了皺,冷哼道:“朕讓瑾瑜許諾給你皇位,是你自己不要!”
謝子燁微微昂起頭,這樣的動作顯得他有些不敬,可他卻保持著這種不敬看著麵前與他差不多高的齊暉帝,愈發的笑容滿麵愈發的詭異非常:“父皇,你到底是疼愛兒子還是……施舍兒子?兒子要的東西,從來都是自己去搶的,從小就是。”
“父皇,你將兒子過繼給德妃的時候就知道吧,德妃對兒子向來是恨多於愛的,隻因為她沒有兒子,便常常恨別人為何要有!那時兒子就知道,不論是裝乖還是哭泣都沒有用,這個‘母妃’從來都不會疼愛我,從來都不會關心我,於是,想要什麼,就得去搶,去爭,去偷奸耍滑,包括僅僅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在那如狼似虎的環境中保下這條命!”
“父皇,我可真討厭你!”
謝子燁說完這句話,就與齊暉帝錯身而過,腳步緩慢卻絲毫沒有停頓,就這麼朝皇陵中間走去,走了幾步才扭過頭來微微一笑:“既然兒臣已經‘陪葬’了,兒臣便再也不會出現在人前,不會影響五弟的天下安危,兒臣保證。如此,父皇可以放心的將出去的密道告訴兒臣嗎?”
齊暉帝沒有說話,容瑾瑜便聳聳肩帶著謝子燁往裏走了。
江七七一時間心情複雜,隻默默的跟在齊暉帝身後半步遠的地方,繞過帝陵外室、中室,終於來到高大宏偉的內室。
說是陵寢,可這樣的規格即使比起宮殿來也是絲毫不差的。
正中十六根石柱聳立,上麵雕著五趾龍,繞著柱子盤旋而上,每根柱子上都有整整五條相互纏繞,威武莊嚴。石室頂上呈圓弧形,爬滿了翠綠的植物,這些植物非常奇特,不但能在毫無泥土的內室生長,更發出淡淡的綠光和微弱的香氣,讓整個石室並沒有難聞的味道。
齊暉帝在內室台階上坐下,拍拍身側,江七七便也乖乖的坐了過去。
齊暉帝歎道:“都怪瑾瑜任性,竟然將你抓了進來,這下子你出去也不是,跟著我也不是了。不過,瑾瑜的確是為你好,你別怪他。”
“老五那孩子,心狠比不上老大,善謀比不上老二,看透人心或許還比不上老六,至於武藝……比起武癡的老四就更不用提了。可是,做皇帝,打仗有你的將軍,政事有你手下的眾多官員,根本不用在這些地方出類拔萃。”
齊暉帝毫不客氣的笑道:“朕就是因為事事精通,手下才幾乎沒有什麼人才,全變成了一群應聲蟲。可老五與朕恰恰相反。他容人、信人,尤其善於發現別人的優點聽取別人的意見,不管你的身份和地位,所以哪怕是蒙闊那樣的人都願意歸附他,而他隻需要這一點,就能當一個好皇帝。”
“老二則過於聰慧陰柔,若是當真大權在握,隻怕日後便容易獨斷專行了。隻是,朕到底虧欠老二良多,所以朕將他囚禁在宮中,磨了他兩年多,沒想到,他竟然不要這個帝位了。唉。”
齊暉帝摸了摸江七七的腦袋,江七七順勢倚進他的懷中,齊暉帝嘴角露出些笑容來:“但是,七七,一個好的帝王與一個好的夫君從來都是相悖的,老五如果成為了一個好皇帝,就必然不會成為一個好夫君,所以,瑾瑜是心疼你才給了你這個脫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