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進了這梢間來,對慕昭行禮之後,就到長寧耳邊耳語了一句,長寧一愣,慕昭其實不好問長寧各種事情,因女人總有很多私事。
不過看到長寧之後就放下了筷子不吃了,他才問了一句:“出什麼事了嗎?”
長寧猶豫了瞬間,才說道:“是有故國舊人找來。我想去見一見。”
慕昭也是一愣,不由問:“是何人?”
長寧讓伺候的人全都出去了,這才說道:“不知你認識否,是原大周朝臣,姓路,名明征,自執之,曾經護送過我到壽州城見皇兄,他有一半韃靼血統,曾被皇兄派遣到過韃靼,想聯合韃靼一起對付北齊。他一心追隨皇兄,皇兄駕崩,他定然不會留在劉昶朝中,隻是我沒想到,他會到北朝來找我。”
慕昭聞此,便說道:“我倒是聽過他的,當時蕭祐兵近西都,便是他送了公主去蕭祐帳中。”
長寧聽他這麼說,就伸出手指來輕輕點了點慕昭的額頭,慕昭並不避開,由著她點,長寧的手指纖細白皙,在他的眼前晃,長寧不高興地說:“你什麼意思,其他都不記得,一心記得當時我去蕭祐帳中的事。”
長寧不僅不高興,聲音裏本來帶著撒嬌嗔怪,之後卻帶上了悲傷難過。
慕昭握住了長寧的手,說:“我沒有怪你之意,隻是此乃吾之大恨,實在沒有辦法忘記。”
長寧微微低下了頭,說:“我不想再想此事。”
慕昭點點頭:“我們不再提此事也好。”
慕昭這話裏其實帶著忿忿不暢之意,長寧知道他對自己曾經嫁給蕭祐的事耿耿於懷,她並不強迫他一如最初在西都時那般和自己兩廂單純愛戀,但是總歸傷懷,精神已經不大好,將手從慕昭的手裏抽出來,說:“路大人不遠千裏到來,我必得見他。”
慕昭抓回了她的手,說:“我便也要去一見。”
長寧卻道:“我想單獨見他,之後再引薦給你。”
慕昭站起了身,說:“我必得見他了,再讓你們敘話。”
兩人都盯著對方,長寧歎道:“你信不過我?”
慕昭將她扶了起來,說:“非也,我隻是要見一下他。”
長寧不和他爭吵,說:“我得回房換一身衣裙再去相見,既然王爺有這番雅興,那你就先去見他吧。”
又朝外喊道:“如意,玉娘。”
慕昭像隻可憐兮兮的小狗盯著長寧,長寧瞥到他的眼神,就抬手輕輕拍在他的胸前,說:“你且先去接見他便是,這般看著我作甚麼。”
慕昭說:“我看你不高興。”
長寧說:“我沒有不高興。”
慕昭道:“你的確不高興,隻因我沒有在此事上一開始便順應你。”
長寧想解釋,但如意和玉娘已經進來了,如意和玉娘都發現房間裏氣氛些許不對,如意怔了一下後說:“公主,有什麼吩咐?”
長寧說:“可有好好安頓路大人?你先去好好招待他,說我馬上便到。”
如意應了之後就退出去了。
長寧又對玉娘說:“我要換身衣裳,進來伺候吧。”
於是慕昭也進去了,並對玉娘使眼色,讓玉娘出去,玉娘有點為難,長寧和慕昭從來沒有鬧過矛盾,或者即使長寧有時候有些氣大,但秦王一向能退避,所以下麵的侍女們都沒有感到過如此時一般不知該聽誰的的壓力。
但玉娘在瞬間的思索之後,就默默地退出去了。
長寧進了裏屋,自己將那件淺紫紅色的大袖衫脫掉了,才發現玉娘沒有跟進來,反而是慕昭跟進來了。
慕昭走到了床側麵的衣架旁,上麵搭著長寧要穿的素衣,他知道長寧這一日穿石榴裙這樣豔麗的衣裳是因要見皇帝,現在要見故國舊臣,自然要穿素衣以顯哀戚,嘴裏則問:“要穿哪一件?”
長寧看了看他,覺得是自己脾氣壞,便放柔了聲音,眼神也柔了下來,很有服軟撒嬌的意味,“要那件沒有紋飾的素衣。”
慕昭聽她軟語,便也覺得自己之前不該和她說起蕭祐,也有些後悔了,一麵將長寧的衣裳拿了,就走了過去。
長寧已經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將頭上的牡丹絹花和華麗的花釵華勝取下來,從妝奩裏拿出銀簪子插上,又拿了一朵素白木槿絹花要戴上,慕昭已經伸手接過那朵木槿絹花,為她簪在發上。
長寧抬頭看他,又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裏,輕聲說:“聽到路大人來,我便想我哥哥。”
慕昭心下發軟,輕輕撫摸她的肩膀,“嗯,去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