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3)

全是頂著耳朵的那塊呈拳頭型的變形鋼板,他覺得耳朵上傳來的陣陣涼意已經將他的半邊身子凍僵了,不,似乎連意識都凍僵了。

隨著靈車的刹車聲響,丁憂胳膊裏夾著那個麥乳精鐵盒抱著母親緩緩走下。

直到丁憂緩緩走進殯儀館,那個司機的瞳孔還是收縮的,許久後司機才緩過一口氣,活了過來,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兩邊耳朵有點熱,下意識的伸手一摸竟然全是鮮血,司機被唬了一大跳,連忙往倒車鏡裏看去,倒車鏡中他的耳朵裏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湧出鮮血來,已經將他的兩邊肩膀染得一片殷紅。誰也說不清楚是被剛才的那聲大響給震的,還是其他原因造成的,那司機腦袋晃了晃眼睛一翻就被嚇暈了過去。

靈堂裏的劣質大喇叭吱吱哇哇的唱著哀樂,裏麵哭哭啼啼的到處都是哀聲,這種聲音永遠都是火葬場的主旋律。這聲音勾起了丁憂昨天來到這裏時的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昨天的丁憂也是這樣有些木然的從靈堂門口走過……

那時丁憂看著不遠處的火葬辦理處,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從家裏翻箱倒櫃找出來的一千五百塊錢。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財產了。

“火化啊?”冰冷的聲音從辦理處窗口的那個小洞裏傳出來。

透過蒙了一層薄薄灰塵的玻璃窗丁憂看得到裏麵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肥胖女人。入秋了天氣並不怎麼熱,但是她滿臉都是油汗,就像是屍體被燃燒出來的油脂糊了滿臉一般。

“多少錢。”

裏麵的那個胖女人看了看丁憂不耐煩的扇了扇幹吧兒的蒲扇道:“運屍費,停屍費,火化費九百八十塊。”

“啊?這麼貴?”丁憂皺眉問道,捏著兜裏錢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貴?嫌貴就不要火化唄。”那個胖女人的臉扭曲著、嘲諷著。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胖女人傳染了,丁憂覺得腦門上也有同樣的油脂滲了出來,擦了擦,丁憂陪著笑怯怯的問道:“大姐,您看有沒有便宜一點的?”

那胖女人唰的一下轉過身留了個後腦勺給丁憂,竟然不再搭理他了。

“好好,大姐我交錢。”丁憂臉上依舊笑著心中用最惡毒的言語問候這個胖女人的女性親屬,不光是直係的。

那胖女人好半天才慢騰騰的轉過身抓起桌子上雪白的毛巾邊擦汗邊撇著嘴順著小窗戶扔出一張表格來:“填!”冷冰冰的一個字。

丁憂看了看表格,上麵無非是些死者姓名、年齡、死亡原因、死亡時間之類的瑣碎。

丁憂一項項的填完後陪著笑臉問道:“大姐,您給看下,這樣成麼?”

那胖女人不耐煩的一把抓起丁憂小心翼翼填好的單子,短粗的手指將單子戳破了一個洞,她看都沒看一眼:“交錢。”

丁憂將錢遞給了胖女人換回來一張印著大紅戳的收據,小心翼翼的將收據收好,這算得上是他近幾年經手最大的一筆錢了,沒想到竟然是母親的火化費。

辦理處的小窗口裏鑽出來一句話:“上裏屋選骨灰盒去吧。”

丁憂強笑著點頭,心中暗罵:“老子死了娘都得給你陪笑臉,你小心嘴巴上得痔瘡。”

幾十平方的屋子裏陳列著各式各樣的骨灰盒,木質的,玉質的金屬質地的,最豪華的當屬廳中間陳列的一排水晶質地的骨灰盒,在屋頂上一排排的射燈照射下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彩。裝在這樣的骨灰盒中,從外麵可以清楚的看著裏麵的骨灰,而盒裏麵盛放的那個人也可以透過透明的盒壁看著外麵的人和世界,呆在那裏麵一定不會寂寞不會悶。不過丁憂可不敢把目光過多的停留在那刺眼的一排排水晶骨灰盒上。價格表上的那一排排的零叫他心驚膽戰。

這時旁邊走過一位滿臉微笑的售盒小姐,小姐長得很甜美,身材苗條,一米六八的個頭配著甜蜜蜜的笑容散發著叫丁憂警惕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