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手機平靜下來,芪橓翻開蓋子, 6個未接電話,4條短信。
很晚才會到家吧?
睡著了?
哦,關機了。手機沒電了?
前三條短信是姚雅清的。
翻開第四條:
下高速後給我來個電話。
是母親的。
翻看未接來電,毫無意外,5條都是母親的號碼。芪橓的急性子還真是得自母親的真傳。
窗外突然飄起薄薄的雪花,看到熟悉的景色,芪橓突然發現,雖然已經離家好多年了,自己對這個會下雪的地方還是有著一種割舍不下的感情,一種早已篆刻入骨的歸屬感。
發短信告訴母親,下雪了,車會晚點兒到,母親沒有回信,直接撥通了芪橓的手機。芪橓見手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便嘎然而止,馬上明白這是母親給自己的訊號,表示她已經看到芪橓的短信了。
母親同芪橓一樣,是一個討厭麻煩的人。
但芪橓同母親卻不一樣。母親總是熱心地為親戚朋友忙前跑後,到頭來卻吃力不討好地被人在背地裏說成瞎操心。芪橓也想勸誡母親,可是每每看到母親因“瞎忙”而歡愉的臉龐,芪橓欲言又止,隻要母親高興就好,畢竟那些人在鄙視母親熱忱的同時也很滿意地享受關心的。而芪橓對這些卻很默然,於是,近年來與母親的聊天往往都是在母親那句“你怎麼這麼冷血”中不歡而散的。
如同母親毫不懷疑芪橓對自己的愛一樣,芪橓對母親的愛也沒有一絲改變。
看見高中陌生的新校舍從窗外閃過,芪橓給母親撥了個電話,等了很久,才接通。
“喂,到哪兒了。”母親那裏亂哄哄的,吵鬧得很。
“過憑泉了。”
“噢……我和朋友們在車站附近吃飯,一會兒和你一起回家。”
“好。一會兒見。”
收了線,芪橓懶得打聽和誰吃,誰付賬。母親是一個融合了現代觀念的傳統女人,從小對芪橓展開開放式教育,家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成長中的每個環節都由自己去選擇,去決定。因此,芪橓自立很早,卻也和同齡的孩子們總是有著那麼層隔閡。
下了長途車,被一群阿姨們圍在中間參觀,芪橓有一種進了動物園的感覺。原本就對人臉沒概念的芪橓此時更十分不清誰是誰,隻好陪著笑臉,模棱兩可地寒暄著。
給母親撐足了麵子,看母親的朋友們一哄而散,深夜的廣場上隻剩下接車人焦急期盼的影子。
坐在出租車裏,芪橓狀似不經意地打量著母親。半年不見,母親胖了,側臉的線條也柔和起來。
簡單地問了問家裏的情形,得知大家還都不錯,也就沒了話題。
沉默了一會兒,母親突然很興奮地聊起栗子的趣事兒。栗子是幾年前在芪橓家寄養過一個月的狗,芪橓對動物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很奇怪母親為什麼會提起它,轉念一想,自己常年不在家,母親怕是寂寞了。
上了電梯,母親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自己怎樣給栗子洗澡,栗子怎樣喜歡她。芪橓看著跳動的紅色數字,悶悶地想,幾十年後的自己是不是也將這幅模樣呢?
電梯停在12層,有些陌生卻仿佛很熟悉的房門半開著,芪橓的拖鞋工工整整地擺在玄關,芪橓知道這些都是父親深沉的喜悅,盡管父親麵對芪橓的問候隻“哦”了一聲。
情人節的早上,芪橓習慣性賴床。起來時,家裏除了自己,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