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的一扇門被拉開,屋裏微弱的燈光之中,一個人立在門邊。
模糊的,不甚清晰。
即使知道瞧不明白,夙命仍是看著那人,那間屋——之前有沒有燈?如果沒有,那是什麼時候點起的?
耳邊又傳來寶橋低低的聲音:“這是流光的母親,我倒是見過幾次,不過沒打過什麼交道。”
夙命不解地看她。
“她似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用管她。”
真是有趣。
夙命揚揚眉,收回目光,閉著眼開始靜靜地感覺著,直到繩索一沉,才放下心來。
“開始吧。”夙命對寶橋說,並過來和她一起搖軸。
終於,井下的兩個人上來了。
“她昏過去了。”把從井底救起的晏流光放在地上,焰池微喘著道。
夙命掐上晏流光的人中,寶橋開始擠壓她的腹部。
在嗆出幾口水後,晏流光的身子打著寒顫卻依然緊閉雙目,滿臉痛苦的樣子。
夙命伸手托起她的身子把她抱進了屋。
進屋前夙命向中堂掃了一眼,門卻是緊閉的,裏麵漆黑一片,仿佛剛才的人影隻是自己的幻覺罷了。
把燈點燃移到屏風後麵的床邊,寶橋從一旁的木架上取下布給焰池擦拭臉。
“我沒事,她的身子肯定受寒了。”焰池把布推開,邊擰著自己的裙角邊道,“我去拉她手的時候她可把手攥得死了,也不知在底下撿著什麼寶貝。”
夙命突然間豁然開朗:“她大概隻是把藏在井底的寶貝給拿回來而已。”用力扳開晏流光的右手,果然,一塊鵝卵型色潤渾凝的血色琥珀赫然眼前。
“這塊琥珀……”夙命愣了下。
“這也算是個奇人了。”寶橋嘖嘖一番,忽然對這長相一般的“國色”有了好感。
“她也該醒了。”夙命收回盯住琥珀的眼神,伸手解開晏流光的衣帶,手底下忽冷忽熱的人輕咳了幾聲,終於睜開了雙眼。
“你還好嗎?”焰池湊過來問道。隻是卻驚嚇得晏流光一下子坐了起來並連連退縮到床角裏。
看著她動作迅捷還不忘一手紮著前襟一手死死握緊手裏的琥珀,夙命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別害怕,剛剛是她把你從井底救了上來,她是你的恩人。”
晏流光遲疑地把眼光落在焰池身上。的確,她和自己一樣渾身濕透。但她酒紅的發色和過於燦爛的笑臉總是讓人有些心驚。
“你看,你手裏的東西我們也沒有拿走,對不對。”夙命更溫柔地低聲說道。
這聲音簡直讓她身後的兩名使女吃味不已。
這樣溫柔的小姐,真是難得一見呢。
而晏流光這才真正注意到了夙命。
這是流光初見夙命。
夙命沒有蒙麵紗也沒有穿著華貴的服飾,沒有帶著倨傲的神色和冷凝的口氣。她隻是用院落中槐葉飄落擦過身旁時那柔風般的目光注視著她,像夢中常聽到的弦音輕輕淺淺令人蠱惑的嗓音對著她說話。
此刻,這柔軟目光和令人蠱惑的聲音還有坐在床沿微側的身姿絲毫沒有攻擊力,但就是透過這些,流光卻看到另外兩名女子對她顯然的尊敬進而是那些外表所無法遮掩的威嚴。
這就是長年積累的曆練下來的洞悉力。
也是,飽受磨難的結果。
這眼前的女子,遠不是棲桐和大夫人那般人可比的。
流光低了低眸,然後就往床下爬。
“你剛受了寒,想要什麼就在這說吧。”夙命伸手攔住她。
流光隻能作罷,就著床跪下說道:“大恩不言謝,三位要是真心幫我,就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