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青竹笑道:“這是一個從高麗來的師傅教我的,你試試看合不合口味。據說是高麗皇宮的禦用點心呢!”
柳妃夾了一塊杭菊煎班戟放到口裏,隻覺得滿口濃鬱香滑,又嚐了一口蘸醋醬的綠豆餅。除了說可口味美以外,柳妃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一個勁兒的問這綠豆餅是怎麼做成的。
毋青竹頗有些自得,一麵將茶餅放在火上烤炙,一麵說:“你學著做什麼,我也不過是閑來無事,做著玩兒的。難道你那北苑裏的小廚房裏人手不夠,竟然要你這個貴妃娘娘親自下廚?”!!
“人家是真心誠意的向你討教,你倒好……”
柳妃話音未落,隻見隱約之中有點火光由遠及近。待那人走進,二人放看清是徐賢妃。請安問好之後,徐賢妃指著柳妃道:“好你個柳妃,跑到皇後娘娘這兒來蹭食,也不叫上我!”
柳妃笑道:“不是不叫你,隻怕你已經睡去了,不便打擾。”
徐賢妃在毋青竹方才碾茶餅的地方坐了,她一麵用篩子將茶篩成細末,一麵向柳妃道:“大老遠的就聽見你跟皇後說‘你’,如今你也糊塗了不是?雖是沒有別人在眼前,對皇後到底是要尊敬些。”
毋青竹“撲哧”一笑,又說:“妹妹這是在哪裏著了魔?你也知道我並不計較,何況這裏並沒有外人。”
這廂柳妃將篩好的茶沫放到開水中去煮。經過“三沸”之後,她將剛才舀出來的那瓢水再倒進鍋裏,一鍋茶湯就算煮好了。然後她將煮好了的茶湯舀進三個碗裏以供飲用。徐賢妃啜飲了一口茶,又道:“皇後娘娘適才和柳妹妹在說什麼呢?”
毋青竹笑道:“何曾有說過什麼,柳妹妹才不過比你早到了一會兒。”
柳妃與徐賢妃二人回去後,便各自歇息,自是不必贅述。卻說毋青竹回了奉玉殿後,仍舊是難以入眠。一陣琴聲響起,她聽出來了,又是寒江月夜,如此淒美的曲調使毋青竹心裏泛起了陣陣漣漪。往事如潮般湧現,數年前的一個夏天,她端了一盤子綠豆餅,正準備往母親房裏送,忽然韓王出現了,她問:“你來做什麼?今天怎麼沒有和你三哥一起來?”韓王用手撚起一塊綠豆餅塞進嘴裏,然後說:“要是一輩子吃你做的東西,那該有多好啊!”當時她臉上羞得緋紅,還抱怨韓王說話造次。有時候毋青竹也會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成為皇後,那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如今後宮雖沒有奸妃當道,可自己還能苦苦掙紮多久?孟昶現在日日有花蕊夫人、趙馨兒、張昭容陪伴,何曾記得還有她這個皇後,就連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也隻是露了一下臉便帶著張昭容離開了。她這個皇後離進冷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不知何時,那窗外淒清的曲調停了……
十六章 綠柳山莊添新客…
此刻,水晶宮內,孟昶攜了張昭容入了屏宮,這‘屏宮’乃是高祖晚年所創。是用畫屏七十張,再連以機括,裝鬥而成。每屏配以夾層薄綾:一麵天藍色,一麵月白色。於屏框的四角,分兩麵鉗八顆明珠。又羅致國內名畫師,於每屏的天藍色一麵,或繪山水人物,或畫花鳥蟲魚;於月白色的一麵,即盡作秘戲圖。裝鬥的時候,便把這一麵向著裏邊。在外邊瞧看,已覺得很雅致美觀;進入裏邊更增美感,生歡喜心,真所謂引人入勝的了。高祖死時,這新奇名貴的屏宮卻帶不進土裏去,竟是替兒孫作馬牛,給孟昶享受了。孟昶命人於屏宮中央設一四邊等闊的紅玉床,以黃金鉗綠珠作為床柱。懸一頂淺紅色的鮫綃帳,縐紋中隱隱約約地顯現著十洲三島的形像,宮裏喚它做皇明帳。在這屏宮裏和張昭容這樣的客可人兒顛鸞倒鳳,自是別有一番情趣。那張昭容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哄得孟昶一口一個“小心肝,小寶貝兒……”
而在秋掩齋裏,麗妃抓起一個三彩花瓶就往地上砸去,“嘭”的一聲,渣滓掉了一地。無霜在外麵聽到聲音,忙跑了進來。麗妃大吼道:“去把綠萼那個賤人給本宮叫過來。”
無霜遲疑道:“天色已經明了,叫人看見終究是不妥當的。”麗妃此刻五內具焚,渾身燥熱,就如同得了得了瘧疾傷寒一樣,身體浮腫,四肢酸痛,隻能放聲哀號。無霜知其故,忙去莊宜宮找來了綠萼。
綠萼將一個用紅線纏著的紙包往麗妃麵前一摔,麗妃如獲至寶,兩手顫唞者拆開紙包上的紅線,就著桌上的一碗白水,將那包裏的藥沫吃盡了。綠萼冷笑道:“娘娘。可別怪奴婢沒有提醒您,這玩意兒吃多了,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麗妃扳著綠萼的臉,冷冷的說:“現在你裝好心來了?當初可是你給我吃這個的!”
“娘娘想是忘了,當初娘娘不是叫奴婢偷偷配這藥,這藥若是散發得當,自是百病具除,若是散發不當,要了性命也是常事。自魏晉以來已有數百萬人死於此藥,想來其中的厲害關係,娘娘早已得知,奴婢可沒有勉強你吃藥!娘娘若不想丟了性命,還是去園子裏行散!”
麗妃怒道:“好了,你走吧!本宮不想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