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日月雙懸於氏墓，乾坤半壁嶽家祠。慚將赤手分三席，敢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車東浙路，怒濤豈必屬鴟夷。”康熙捧著手中的紙卷。
“你當真不怕死？”
“這是爺爺留下的詩句，是首好詩。”香香道。
“他是個忠臣。”
“皇上果然有容人之量。”
“可惜……”康熙歎了口氣。
“可惜什麼？”
“我說你爺爺死得可惜，愚忠！他忠於的是一個昏庸的君主。”康熙望著院裏的青竹。
“崇禎帝不是輸給你們，是輸給天。我對爺爺雖然印象不深，卻知道他口中的崇禎帝絕非你們所想。他常告訴我先帝的故事。他非亡國之君，而當亡國之運，又乏救亡之術，徒見其焦勞瞀亂，孑立於上十有七年。而帷幄不聞良、平之謀，行間未睹李、郭之將，卒致宗社顛覆，徒以身殉！”香香搖搖頭，笑了笑，娓娓道來。
“才女出風塵，看來沒有錯。”康熙賞識地望著香香。
“皇上過獎了，皇後娘娘是滿洲第一才女，撒寧兒怎麼比得上？”
“她？算了吧，她連你的一半都比不上！你讓她背背三字經試試！她……”
說起芳兒，康熙似乎有沒完沒了的牢騷，看著前方他突然說不下去了，笑容在他清冷的臉上凝結成冰。他們！怎麼會在一起？曹寅還扶著芳兒，芳兒怎麼會是男裝？一股無名的怒氣湧上心頭，康熙握緊了拳。
香香看著曹寅，臉色突然慘白。她又自作聰明了，香香啊香香，你為什麼總是那麼驕傲？你可知你一身傲骨，累你一世。皇上越賞識你，你離自己的幸福就越遠。曹寅神色有異，躲過香香的目光，他有資格難過嗎？
他說自己不如她！他在別的女人麵前貶低她。芳兒狠狠地瞪著康熙。心開始疼了起來，初識情滋味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在吃醋。她隻知道自己不喜歡看見康熙和香香在一起，每次聽到康熙說她壞話她的心都和刀割一樣難受。但是她也討厭自己，討厭自己沒有香香的才華，沒有香香的美貌。混蛋心裏一定是喜歡女人溫柔賢惠有才氣的，但是她芳兒就是沒有。剛才康熙還一直說她不如香香，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陣難過，扭頭就跑開。
“你往哪跑？”
康熙在後麵喊住她。芳兒喘了喘氣，狠狠地回頭，瞪了康熙一眼。幾個太監宮女驚訝得張開嘴，說不出話。
“你追我當然跑了！”她怏怏地回答。
“累死我了，都快斷氣了！”
“回去，朕有話問你！”
“等我緩過來再說啊！”她彎腰低首吐著氣。康熙看著她，搖了搖頭。這個女人是不是沒有腦子啊？
……
（坤寧宮）
“你去哪裏了？為什麼穿成這樣？你見過什麼人？曹寅怎麼那麼大膽敢帶你出去。你……”
到廳裏一坐下，康熙就連珠炮地朝芳兒轟過去。
“你慢點說好不好，我一下子哪裏記得住你的問題！”芳兒嘴巴裏叼著麵條，咻--地一聲，吸進口裏。
“你能不能不要不停的吃啊……”康熙怒道，突然卻罵不出來了，芳兒夾了就往他嘴巴裏送。
“嚐嚐看，很好吃的，比你那個滿漢全席好吃多了，我親自煮的。”芳兒說道，繼續狼吞虎咽地掃蕩。
“你今天去哪裏了？”
康熙放慢了聲音，語氣也沒那麼急躁了，他嘴裏還機械地咀嚼著芳兒塞給他的麵條，她煮的，難怪那麼難吃了。
“逛。”她含糊不清地回答。
“為什麼和曹寅去？”
“因為你不陪我去。”芳兒繼續含糊不清地回答，嘴巴還在咀嚼。
“你能不能等等再吃？”康熙快急瘋了。
“不能！”她放下碗。
“我不吃東西就會想到你在別人麵前批評我，我隻有吃東西的時候才能暫時忘記你的錯！”芳兒猛拍桌子。
“你……還是繼續吃吧。”康熙嚇了一跳，她拍桌子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凶啊，有點皇祖母的感覺了。恐怖！
“被你這個混蛋弄得沒胃口了，那個香香有什麼好。”芳兒邊吃邊鬱悶，嘴裏不停嘀咕，康熙聽著卻暗自好笑，她吃醋證明她在乎他。
……
（儲秀宮）
康熙和芳兒走了，剩下香香和曹寅卻更加尷尬。
“曹大人，對不起。”香香吐出幾個字。
“為什麼對我說對不起？”曹寅冷冷地說，看到康熙和她一起，曹寅的心裏煩悶異常，卻又明知道康熙和她一起才是名正言順，他自己又算什麼東西？
“你知道的。”
“哼，小主的心思豈是我們下人能夠知道的。”曹寅冷笑。
“曹寅。我們……還有得選嗎？”香香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