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錦瀾打量自己的同時,安錦笙也同樣在打量著他。
比起四年前在靖王府初見時,如今的安錦瀾顯得越發成熟穩重,俊美非凡,這張臉與安錦笙有著六分相像。
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不太美觀卻顯得古樸沉鬱。
烏黑的頭發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常年練武的結實身軀挺的筆直,墨玉般的眼底閃著睿智的光芒,好似能看穿世間的一切。
兄妹倆都暗中互相打量著,誰也不肯先開口打破這平靜。
安錦瀾率先打破僵局,輕笑出聲,抬腳走到安錦笙的身邊落了座,語氣溫柔的說道:
“七妹,今日怎麼如此安靜乖巧,竟然沒有衝上來問我給你帶了什麼好玩的?”
許是安錦瀾太過溫柔寵溺,安錦笙麵上不由滑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又學著記憶裏原身的語氣道:
“二哥因何回來,我豈能不知?你沒有開口訓導我,我便已經極為慶幸了。”
饒是安錦笙的那絲不自然消逝的極快,可依然沒有躲過安錦瀾敏銳的雙眼,看似溫柔的笑容裏,不由浮上了一絲淺顯的冷意。
看來父親果然說的沒錯,錦笙落水之後就似乎變了一個人。
若是以往看到自己回府,她早已第一個站在門口迎接,所有的弟弟妹妹當中,唯有這個胞妹與自己最是親昵。
可如今錦笙卻不似以往那般,對自己的回府非但沒有一絲熱情,甚至在她的眼裏,自己還看到了陌生和不自然。
這些都不是錦笙該有的表現。
難道如今的錦笙,不是真正的安府七小姐?而是別國派來的細作?
想到這個可能,安錦瀾的眸底不禁滑過一道厲芒,可安府二公子極為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不管心裏想的什麼,麵上卻依舊笑的溫婉和煦。
“噢?七妹既然知道我為何回來,那你是不是可以如實跟我交代,那日為何要去後花園了?”
“二哥向來消息靈通,何況已經見過了父親,想必不用我說也知曉緣故了吧?”安錦笙不答反問。
聞言,安錦瀾眸底的冷意又深了一分,麵上卻是笑著如沐春風:
“父親的確與我說過,隻是我不太相信罷了,所以想來問問你是真是假,你當真是去為長姐和她小產的孩子祈福?”
“自然是真的,二哥這是不相信我嗎?”
“若說是三妹和四妹去為長姐祈福,我還信上幾分,可若說是你,我是一點也不信的。”
“二哥為何不信我?”
“你與長姐一項不睦,更是因為那件事的緣故,至今仿若仇敵。如今長姐小產,日後再也難以有孕,你應該是府裏最開心的人了。”安錦瀾直言不諱的說出心裏的想法,那件事自然是指安錦笙三歲時抽中鳳簽一事。
“而且,”安錦瀾湊到了安錦笙的跟前,小聲說道:“聽聞府裏人說七妹落水之後,醒來便性情大變,仿佛換了個人一般。今日我見確是如此,不知七妹能否給為兄一個解釋?”
見安錦瀾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安錦笙麵上平靜如常,可心裏卻已然泛起了驚濤駭浪。
他看出來了!看出自己不是真正的安錦笙!
自己該如何才能糊弄過安錦瀾?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變的極其冷凝,玲瓏安靜本分的站在安錦笙背後,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嗬嗬,”安錦笙淺淺一笑,將手中的茶杯置於桌上,正麵迎上安錦瀾探究的目光,笑道:
“二哥,若是以前我確實不會如此,隻是我因落水險些殞命,如今也算一次重生,不管是心境還是性情,多少有些變化也不足為奇吧?”
“有些變化的確不足為奇,可一個人變化太多,仿佛換了個人兒,便就是不奇而怪了。”
安錦瀾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進自己慌亂的內心,安錦笙的後背不自覺冒出了一層冷汗,可麵上的神色卻是一成不變,隻是淡淡笑道:
“我就知道二哥前來探望,並非隻是因為我落水的緣故,相信二哥剛剛回府,就已經聽了不少關於我的言論吧?”
“不錯,對於這些言論我本不信,可現在見了七妹,卻是信了。”安錦瀾點點頭。
“說出來二哥可能不信,當我泡在冰冷的池塘裏,生死一線的時候,腦海中卻突然間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何事?”
安錦笙不答,微微扭頭對玲瓏吩咐道:
“你去外麵守著。”
“是,小姐。”玲瓏乖巧應了一聲,又向安錦瀾福了福身,便走出了偏廳。
見安錦笙把親信婢女玲瓏都支走了,安錦瀾不由確信這個妹妹有些秘密不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