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愕然一番,猛然醒悟,他的體內有喻樓的靈,這些動物其實親近的一直都是喻樓。
這番想通,瀾汐便亟不可待地將雪兒喚了出來,雪兒一落地,怔了片刻,驀然睜大眼睛,她打著轉兒環顧四周,隨即難以置信地看著瀾汐,瀾汐點點頭,鎮定說道,“你回家了。”
雪兒歡天喜地,撲棱了兩圈,猛地撲到瀾汐身上,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瀾汐眉角一挑,艱難地將雪兒扯下來,抬袖擦了擦臉,說道,“帶我去找修隱。”
有雪兒帶路,自然事倍功半,隻是雪兒時隔三萬年方得以回來,一路上走走停停,見著誰都要招呼一聲,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上古神獸們,看得瀾汐歎為觀止,卻又不得不抱怨雪兒的活潑熱情。
待瀾汐趕到無淵之時,修隱已經毫不客氣地將長生訣轉嫁到了諾山身上,瀾汐皺眉,說道,“他到底養育了我,他這般倒不如死在我手裏,你特意將這一幕留給我看,是何目的?”
修隱陰沉著說道,“我並非刻意,但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瀾汐沉默半晌,說道,“雖然噬心,但他得到了永生,你是神,可我不信你亦能永生,你就不擔心你死之後,他得了自由,翻天覆地?”
修隱似是並未想過這一層,愣了片刻,卻閑閑說道,“我既然已死,又與我何幹?”
瀾汐神色一頓,方低頭淺淺笑道,“是,與你何幹?”
“小鬼,活著就該想些高興的事,否則與死了又有何異?”
“可你活了這麼久,想必也不是盡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
修隱揚了揚嘴角,“所以,在我這尚有些年歲的生命裏,才應該竭盡全力彌補過往的遺憾,而不是將心思放在那些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上。”
雪兒一直躲在瀾汐身後,偷偷看了幾眼修隱,瀾汐看看揪住自己衣袖的雪兒,說道,“你主人很快就能複活,先委屈幾日,待在這裏吧。”
修隱不悅道,“在我這無淵無憂無慮,哪裏委屈她了?”
雪兒說,“修隱變得好討厭,我不喜歡你。”
修隱一聽,臉色一沉,雪兒“噌”地就縮了回去,有瀾汐撐腰,便有些有恃無恐,咕嚕著,“還這麼凶巴巴。”
修隱咬牙切齒地綻放出一個笑臉,說道,“我給你變冰兔子出來玩兒,可好?”
雪兒眼神一亮,探出腦袋,清淩淩的眼睛看看瀾汐,見瀾汐點點頭,便歡快地跑去修隱身邊,不想,修隱手一劃就將她收了起來。
“有雪兒陪著,他定然會高興些。”
“就怕她日後吵著要見歩蓮。”
“歩蓮已經死了。真是可氣!想我堂堂玄天境的神,竟然會瞎了眼看上你們這一個、兩個凡夫俗子!”
“……”
瀾汐默然,這始尊天君在天族心中的形象從來都是英明神武、不可一世,這發起脾氣來卻跟個孩子似的,實在有些震撼他的認知。
修隱恨恨說了兩句,跟著又輕輕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們都握著我的弱點,遂了你們心意就是。”
易靈咒發動失敗而融入瀾汐體內的喻樓之靈被修隱取出後,小心地轉移到了麒麟結中,瀾汐身子本就尚未痊愈,鬼見愁的毒更是在肺裏蠢蠢欲動,連番激烈的咒術逼得他滿頭虛汗,麵色蒼白,更是手捂心口,急促喘氣。
修隱冷眼看著瀾汐的發色逐漸變黑,捂著心口的手下麵,紫黑的血染透了月白長衫,等瀾汐緩過神後,修隱幽幽接道,“我素來不是好相與之人,喻樓一直罵我是睚眥必報的混蛋……”
瀾汐猝然抬頭,神色惶恐,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直直墜了下去,上首沉沉傳來修隱冰冷的聲音,“三萬年都是死性不改,我又如何能讓她好過?而你,凡人,竟然敢威脅神?可是神說的話必然算數,我還你澪涵的命,然而我仍要懲罰你。好心給你提個醒,去人界尋她,紅蓮不敗,此情方可載。我倒要看看,你們口口聲聲的癡情不悔,究竟能讓你們為愛犧牲到何等地步?”
☆、神醫穀
石火光陰,一度被毀得支離破碎的天鸞殿,如今重新拔地而起,九年的時光將嶄新的殿堂打磨得褪了些鋒利,多了些沉穩。
清淵斜斜靠在金烏座椅上,掩卷沉思,賽影進殿後示意伺候的丫頭收聲,輕聲走過去,換了杯中早就冰涼的香齋清茶。
茶盞輕磕聲驚動了清淵,他偏頭看是賽影,探手將人攬進懷中,笑道,“怎得這個時辰還往這裏跑?提竹可睡了?”
賽影抬手輕輕揉摁著清淵的額角,說道,“剛睡下,有奶娘守著,無礙。”頓了頓,凝眉問道,“可是還沒有消息?”
清淵疲憊地歎了口氣,失望地搖了搖頭。
倥傯恍惚,自打瀾汐入了玄天境後,清淵便再也未見過他,澪涵的身子被精心地封在冰棺中,安置在溯汐殿,由莫如和護法親自看護,映蓮塘的紅蓮也由清淵親手栽下,如今妖豔的芙蓉花開妖嬈,瀾汐卻都不曾回來看過一眼。
天界、閻羅界、人界,清淵動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勢力,都尋不到一絲訊息,而震動整個閻羅界的那件事,更是讓他心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