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們單純幼稚的心靈裏,隻要白天和黑夜還在交互更替著,世界就總是美好幸福的。
而圍在火堆旁的幾個大人卻愁眉緊鎖滿腹心事。他們所要麵對的這個世界,濃厚的陰霾籠罩著一個看不清楚的未來。他們的迷茫來自內心深處的真實恐懼。這種恐懼是緩慢的,漸進的,若有若無虛虛實實……
而更多的人,則站在大殿外邊的階沿上,眼巴巴地看著山門外。他們更盼望著張幺爺和張子恒回到破廟裏來。他們離不開這兩個主心骨,沒有這兩個人在,每個人的心都空落落的,有落不到實處的感覺。這種感覺越是臨近黃昏就越是強烈。
五嬸七嬸和幺婆婆就像是結成了一個同盟似的,三個人始終糾集在一塊兒,別的人想要接近她們,跟她們套個近乎擺幾句龍門陣,也會被五嬸用幾句話支使開。
腦子一陣清醒一陣迷糊的喜哥,到了憬悟寺又開始嗜睡。這會兒他裹著一床老棉絮,蜷縮在大殿裏的一個佛龕裏呼呼大睡。
佛龕裏原先供著的是一尊玉石臥佛,造反派把玉佛砸爛,扔進了寺院背後的一口深井裏,留下了這個佛龕沒來得及銷毀,現在正好成了喜哥臨時睡覺的床。
興許是香樟木的佛龕太大太沉的緣故,不好抬動搬運,也或許是臥牛村的人對佛門物件始終殘存著幾分敬畏的心機,這個佛龕才最終沒有被人抬回家當作碗櫃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事實上整個大殿裏除了這一個老沉的香樟木佛龕,便再也沒有任何物件了。破損的屋頂開始漏雨,大殿裏坑窪的地麵上有未幹的積水,整個大殿陰森潮濕,懸浮著一股股久未接觸人氣的黴臭味。
大殿外邊的空壩子上已經長起了齊腰深的蒿草,中間杵著一座別致的焚香亭,支撐焚香亭的四根盤龍石柱上的龍頭已經被硬物敲擊得麵目全非,隻有龍的身子扭曲地纏繞在石柱上,似乎仍舊在做著垂死的掙紮。
亭子尚在,鐵鑄的大香爐卻在大煉鋼鐵的時候被抬去化成了鐵水,練成了一堆廢鋼,就連掛在大殿廊簷下的那口大鍾也沒有幸免於難。隻剩下那個撞鍾的木魚棒槌還懸掛在那兒,孤零零地落滿了塵埃。
淒淒惶惶的空壩子裏,身首異處的殘缺的佛像遺骸散落在被秋霜冬雪覆蓋過的草叢裏,有種萬劫不複的悲壯感。
終於,張幺爺和張子恒一撥人出現在山門外,站在大殿外翹首期盼的人堆裏立刻有人站起來喊道:“幺爺他們回來了。”
破廟裏死氣沉沉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有人就像迎接凱旋歸來的英雄般跑上去迎接張幺爺他們。
一撥人都是一副疲倦的憔悴相,特別是張幺爺,陰沉著一張臉,深深淺淺的皺紋裏裹滿了沉重昏悶的氣息。
張幺爺隱忍著的情緒使剛剛出現的一絲活躍的氣氛又沉寂下來。大家似乎感覺出了某種不詳的預兆。
在孩子們單純幼稚的心靈裏,隻要白天和黑夜還在交互更替著,世界就總是美好幸福的。
而圍在火堆旁的幾個大人卻愁眉緊鎖滿腹心事。他們所要麵對的這個世界,濃厚的陰霾籠罩著一個看不清楚的未來。他們的迷茫來自內心深處的真實恐懼。這種恐懼是緩慢的,漸進的,若有若無虛虛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