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不知道張子坤為什麼會一驚一乍地表現出這樣的異狀,以為一定是這家夥的瘋病又犯了。
旁邊有人打趣道:“這狗東西還是個花瘋!聽說仙女走了,看把他氣得……”
黃嬢這時不經意地說:“早曉得是這個樣子,我就不該聽吳醫官的話,把孩子送過來。哎,這孩子,命咋這麼不好?一出世就多災多難的。這回看來是誰都救不了她了。除非她媽媽回來。”
幺婆婆聽了黃嬢的話,大惑不解,說:“吳醫官?哪個吳醫官?”
黃嬢說:“你們這兒方圓幾十裏地,未必還有第二個吳醫官?”
“哦,你是說吳章奎的老子?”幺婆婆恍然大悟。
“不是他是誰?”黃嬢說。
幺婆婆越加幡然醒悟地說:“難怪跑到我們家裝好人。原來是他把小白的孩子偷走了,看著喂不活了,怕欠命債,又給我們送回來了。我就說,是壞人他就好不了。”
黃嬢卻說:“你誤會吳醫官了。不是他偷的,這缺德事是我們家那老不死的做的。”
“你們家的?你們家的又是誰?”
黃嬢這時欲言又止,見幺婆婆盯著她,一副要一問究竟的架勢,隻好一咬牙,說:“既然事情都做下了,我也不怕家醜外揚了,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你們說個清楚吧?免得你們東猜西猜的冤枉好人。”
黃嬢說:“孩子是他的老子,也就是我的那個冤家帶回來的。”吳孃說著把眼神朝向一旁一直悶聲不響的那個年輕人。
幺婆婆當然已經知道這個年輕人和黃嬢是母子關係,因為急著要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說:“我都曉得了,他是你兒子。你趕緊說你和你冤家的事情。”
吳孃此時一臉淒惶地說:“唉!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做了啥過惡的事情,會跟這個死冤家過一輩子?有時候我都想一個人找個清靜點的地方死了算了。可我就是放心不下我的狗娃。三十好幾了,你看,我的狗娃長得也還是一副身板一表人才的,可連個老婆都娶不上!去年,托人介紹個殘疾姑娘家,人家一聽我們的家庭成份,就不敢答應這門親事了。”
“那是咋回事?”幺婆婆問。
“還不是因為他老子,四類分子,家庭成份高。”
幺婆婆說:“現在成份高了,是不好討老婆。到處都一樣。”
“所以,我心裏放心不下的就是狗娃,我要是一走了之了,狗娃就更孤單了。他和他老子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兒去。三句話說不上兩句就要吵起來。”
一旁的狗娃這時提醒黃孃說:“媽!你說事情就說事情,不要扯偏風好不好?”
黃孃說:“我是在說事情,媽說話你別打岔。你老子那人,都做出偷孩子的事了,我還給他留啥麵子?”
幺婆婆催促道:“黃嬢,你說,你說。”
於是黃嬢接著說:“他老子真不是個人,平時隻要曉得大隊上要開鬥爭大會鬥爭他,他比泥鰍還滑,一下子溜得鬼影子都不見不著。來逮他的民兵逮不著人,就隻有把我五花大綁地逮去鬥爭。站高板凳,帶尖尖帽,被剪陰陽頭,我是什麼不該遭的罪都遭了。唉!”
大夥兒不知道張子坤為什麼會一驚一乍地表現出這樣的異狀,以為一定是這家夥的瘋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