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了許多的九重教教主行至湖邊站定,也不管周身有多少人在暗中窺探。

他隻是靜立著,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這副高深而沉著的模樣,葉無追覺得還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離火就算別的沒學到,這種內斂著裝逼的本事卻是學的十足了!

像是能夠感應到葉無追心裏在想些什麼,少教主大人不快地一挑眉。

他的性格是多年曆練而成的,和這老怪物有什麼關係?頂多也就是老怪物某些氣質和他相似罷了。

見葉無追又專心投入遠觀中去了,離火即使心中再不滿也無處發泄,隻能鬱悶。

銀月皎皎懸空,四周沙沙樹影搖動,一片月灣的粼粼水麵。

一紅衣人孤身而立,帶著不可言說的傲然和孤獨。

此情此景,便有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周圍的看客們都將這一幕深深地映入眼中,而在此刻,決鬥的另一人方姍姍來遲。

名刀依舊是沉默不語,一身的蕭條冷寂,哪怕是此時再美的月光,也似乎不能在他身上留下溫度和柔情。

他身來便是一把尖銳的刀鋒,蒙塵了十數年,今日守得雲看見月明,更是散發出無人可擋的利氣。

而紅衣人見到他,倒不似看見一個即將決一勝負的對手,像是在看一位久等不來的客人般,帶著淺淺溫柔笑意。

“你來晚了。”

名刀望他。“一株香時間而已。”

“不。”九重教教主輕輕搖首。“你遲了,遲了整整二十年。”

那話語中,似乎還蘊藏著別的意味,顯得繾綣。

已經逼近不惑之年的名刀,眼角已有以及深紋。此刻他聽見這話後更是皺起眉來,那眼紋顯得更深邃,卻帶有幾分歲月沉澱的魅力。紅衣人望著,竟似轉不開眼了。

然而回應他的,是名刀無情冰冷的聲音。

“隻是晚了二十年取你性命,你便等不及了?”

一句話,像是將所有的期翼和僥幸全部打破,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無法填補的深溝。

眼中的柔和漸漸消散,九重教教主終於用看待對手的眼神望著名刀。

“不是我等不及,是你仍然不肯從當初的美夢中醒來。好,好!你既然依舊惦記著那些舊事,我今天便偏要叫你醒醒!”

“讓你知道,究竟當初是你錯了,還是我不該!”

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眼看大戰在即,好夢無華卻抽神悄悄拽了拽身旁鬼畜師兄的衣袖。

“我怎麼覺得他們的話有些奇怪呢?”

蒼琾白他一眼。“廢話。”

“究竟是哪裏個不對勁?這不像是兩個仇敵見麵時該說的話啊,但是聽他們的對話,又的確是有解不開的仇恨。這詭異的氣氛究竟是哪裏來的?”

好夢無華百思不得其解,六扇門總捕頭大人嗅覺出常,此時好心為他解惑。

“有奸情。”

一言以蔽之,簡潔明了。

“什麼!那阿追的師父豈不是斷袖!”

好夢無華最後的驚呼聲不小,不遠處的葉無追明明白白地聽在耳中。

他臉色有些不好,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居心叵測的人一臉詭異笑容地望著自己。

有什麼好笑的!葉無追瞪向離火。

我師父是斷袖的話,那你師父也跑不了!

然而離火究竟是在為什麼而笑?如果告訴葉無追,少教主大人是希望這份師父間尚未證實的斷袖情緣能夠很好地遺傳給下一代,葉無追會不會恨不得跳起來把他給劈了?

先不說聽著當事人的對白,藏在各處的偷窺者們各是什麼心思。

今夜最為重要的決鬥,則正將開始。

“刀”交付給了葉無追,名刀現在使用的,自然是另一把武器。

九重教主看他拿出的並不是以往趁手的刀,愣了下。“它呢?”

“它不該留在老朽之人身邊,自然是交給了新的主人。”名刀回道。

“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該用趁手的兵器占你便宜。”紅衣教主望了望四周,從地上撿了跟長長的枝條,輕輕握在手中。

對於他的特意想讓,名刀並不在意,仿佛眼前人的一舉一動都與之無關。他要做的,隻是比完這一場,徹底斷了陳年往事、舊情舊怨。

【我師父擅長的是長鞭。用樹枝頂多隻能發揮七成的功力,他是在故意想讓。】離火悄悄對葉無追道。

葉無追皺眉。難道這九重教教主對自己武藝如此自信,認為七分功力便可打敗名刀。還是說,他是想要故意輸掉比試?

究竟如何,在當事人動手的那一刻,才見分曉。

無聲的一揚,細細的枝條竟然牽引出無形之氣,揚起一陣沙土。

九重教教主先出手了!

紛紛揚揚,漫天的細沙遮掩住視線,紅衣人乘隙而攻。

卑鄙!有人暗叫。

然而名刀渾然不以為意,握緊手中長刀,在地上緩緩拖曳,劃出一個半圓。片刻,刀光閃過,龍吟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