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毓朝他眨眼睛,又將視線掃向自己被紮著銀針的地方,徹夜未眠的提心吊膽讓她看上去既憔悴又狼狽。
蔡允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迦毓頸側那細如毫毛的銀針尾端。頓了片刻,他低聲道:“失禮了。”說罷,抬掌往迦毓肩窩處一拍,內力之下,銀針被逼出了迦毓的頸側,掉落在地上。
終於可以鬆懈下來的迦毓全身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一旁的婢女立刻上前來扶住了自己的主子。
“公主,以後莫再接近這附近,教主會不高興的。”蔡允心知她遇到了誰。卻又不知她是怎麼讓素來淡泊又甚少動怒的顏公子對女子下這麼狠的手。
迦毓的雙手用力絞著手帕,默默點頭。
陸硯笙在大廳裏等了一會兒才等到迦毓換好衣服姍姍來遲。
“坐罷。”陸硯笙擺手,見她麵色不佳,生疏而客氣地問了一句,“公主昨夜未睡好麼?是被褥不舒服還是婢女沒有服侍好?”
迦毓搖搖頭,“不是的……”她抬起頭,看見對方狀似關心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正視陸硯笙,雖然之前已經知道他是太子妃的胞弟,容貌必定出眾,卻未料竟是如此俊美,當下雙頰緋紅,不禁又低下頭去。因此,她也沒注意到,陸硯笙看到她時,同樣有了一瞬間愣神的樣子。
“快用膳罷。”陸硯笙從她身上移開了視線,聲色如常道。他第一次看清他的未婚妻有著一雙怎樣美麗的眼眸。
居然也是……灰色的眸子……同樣清澈無比,可另一雙眸子裏凝著的是不化的冰,而迦毓,是柔和的溪水。
若那人亦能單純如斯該多好?他能從那雙眼睛裏清楚看懂對方的所思所想。他既不用擔心那人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離開他,更不用去揣摩對方是否是心裏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深知自己的容貌有多大的魅力,但這根本無法打動那個人。
可是,顏玉舒,我絕對不會放你走,你若是走了,我這一腔複雜的心意要付與誰去?又能問誰得到我想要的回應?我得不到你也不會放你自由,總有一日你會回應我。他半垂著的眼睛裏滿是陰狠的光芒,而他的失落被隱藏在了眸底。顏玉舒……
“顏公子,教主請您過去。”蔡允恭敬地說到。他站在離顏玉舒不遠的地方,卻也不會過於靠近。
放下書,顏玉舒抬頭卻不是看他,視線飄忽地越過他,望向了他的身後。
由於顏玉舒一直不出聲,蔡允也不好開口打破這寂靜。他幾乎以為顏玉舒會拒絕,但過了會兒,顏玉舒就慢慢站起身,率先走下樓去。
陸硯笙帶著迦毓去遊湖,鬼使神差般的讓蔡允去帶顏玉舒來。當那道多日不見的蒼青色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時,陸硯笙才驚覺自己其實極為想念他。那思念並不強烈,卻細碎綿長。看上去玉舒似乎是清瘦了不少,在古茲時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少許血色又自臉上褪去,重又變得蒼白無比。難以名狀的情緒彌漫心頭,陸硯笙拿起酒杯,沉默地喝下一杯,完全嚐不出滋味。
迦毓看見顏玉舒來到畫舫上,立刻顯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顏玉舒的表情分毫未變,羅做到畫舫的末座,側頭看雕花窗外的風景。陸硯笙也不出聲,沉默地喝著酒。迦毓被這種沉默沉滯的欺負弄得好不尷尬,隻能低著頭揉著手帕發呆。
所幸的是,陸硯笙終於在不久之後發現了她的窘態,主動開口道:“迦毓,江南此般山水湖色美景,北煬定是見不到的,我們到外頭去看可好?”他微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忽然就被親昵地呼喚名字,迦毓的臉頰又紅了幾分,隻當做是陸硯笙在關心自己,於是羞澀地點了點頭,隨對方一同走到甲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