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都得走出去。
戚小沐一下離開一個多月已經很讓傅卉舒受不了了,若是知道戚小沐是為了賺這種錢才離開,她非把戚小沐揍趴下不可。戚小沐了解傅卉舒的脾性,不敢說實話,隻能做個鬼臉糊弄過去。
春節過後,高校的藝術類招生簡章全部出來了,專業考試隨之拉開了序幕,千千萬萬個藝考生開始了辛苦的奔波生涯。他們一手拿著簡章,一手提著畫板,連夜趕著火車,整日吃著泡麵,帶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憂慮,疲累,世故,和孤獨,在各大考點轉開了圈。
戚小沐走的前一天,馮燕和戚大成對她做足了思想教育工作,主要內容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你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過馬路看紅綠燈吃飯去大館子,多說你好謝謝對不起,等等。馮燕幫她打包,戚大成給她一張建行卡,請她要舍得花錢,多給家裏打電話。戚金貴也給了她一張卡,名義上是讓戚小沐多給他買點特產,實際上是怕孫女沒錢花。老人受了大半輩子苦,知道沒錢的苦滋味。
戚小沐走的那天,傅卉舒拿出一把瑞士軍刀,鵝蛋臉一板,美目一瞪,凶巴巴的囑咐:“碰到壞蛋,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捅他!”
戚小沐嚇得縮了縮頭,半天才說:“你考慮的真周到。”
傅卉舒繼續凶巴巴的囑咐:“晚上出門不要一個人,賓館要住好的,泡麵少吃,多吃青菜,煙酒一點都不能沾,你要在外邊不學好,我就用這把刀子砍你腦袋!”
“噢!”戚小沐摸摸脖子,畢恭畢敬的接過軍刀,貼身放好,說:“卉舒,一考完我就回來,你好好學習吧,等我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
“人好好的就行了,”傅卉舒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小紙袋,遞給她,“紙袋裏有五條內褲,我新買的,都是純棉的,也洗過了,直接能穿。你要自己買,也要買純棉的,買來先洗洗,晾幹再穿。你在家從不做家務,出去了要勤快點,外邊的衣服不能常洗,裏麵的內衣總得常洗,一天換一回,要幹幹淨淨的。現金也別帶太多,用多少就從卡裏取多少,帶多了被人瞄上,讓人搶了就完了。”
“讓你擔心,我真不對,”戚小沐安慰似的拉拉傅卉舒的手:“放心吧,有老八屆帶著我和老徐,肯定沒問題。”
“哼,他們都是男的,當然沒問題。”
“巾幗不讓須眉,你不能小瞧我,我是高科技尖端人才,厲害的很!”
傅卉舒眉毛大皺:“你少大大咧咧的!跟男生保持距離懂不懂?別讓男生占你便宜!反正不管幹什麼,你都要小心點就是了。”
“嗯,我給你打電話,晚上打,你等我電話。”
“好,”傅卉舒看看站在遠處的徐則林老八屆和那幾個財神爺,說:“走吧,他們快等急了。”
“那我走了。”戚小沐背過身,剛邁出步子,又非常舍不得,頓頓腳,轉過身,抱抱傅卉舒,親親她的臉,說:“卉舒,我知道你難過,我是去考試,不是離開你,你不能胡思亂想。這回我真走啦,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
傅卉舒揉揉發酸的鼻子,含笑點頭。
背上背包,拎起畫具,一群涉世不深的年輕人,邁上了一程又一程明暗交替的人生旅途。
初春的大地還沒有蘇醒,樹枝禿,小草枯,伸手一觸,硬邦邦的。初春的大風還不懂溫柔,攜著沙,帶著土,掃到臉上,涼冰冰的。
傅卉舒目送著那抹身影,隨著背影的漸行漸遠,世界突然變大了,大成了一片荒漠,落日漸沉,渺無人跡;隨著背影慢慢消失在地平線,心髒的某處突然變空了,空成了一座舊宅,衰草寒煙,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