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的事他也得負一點責——當初是他硬拉著陳航去酒吧消遣的,陳航從沒去過酒吧,還是挺單純的一個娃,他也沒囑咐陳航該注意些什麼,心裏多少有點愧疚,隻能幫著他繼續忽悠。劉紅就這樣一直被蒙在鼓裏,直到四天前她從陳航的衣服裏搜出一個小袋子,才明白他為嘛老要錢花。
蒙在鼓裏的時候日子能好好過,一旦真相大白了就沒法再好好過日子了。劉紅讓他去戒毒所,他不去,然後劉紅就把那袋東西藏了,陳航當晚給她要她沒給,倆人吵架,打架,陳航發瘋,劉紅哭泣,劉紅這輩子流的淚也沒這幾天流的多。前天陳航睡覺的時候她拿繩子把他綁了,想幫著他戒,見他實在難受了才給他一小點,給了她又後悔,恨自己心軟,這樣下去根本戒不了。劉紅還沒有正式步入社會,從幼兒園到現在上了近二十年的學,骨子裏還帶著被象牙塔熏陶出來的幻想,總以為憑著自己的能力,憑著兩人這些年的感情,她完全能讓陳航恢複如初。她高看了愛情的魔力,也小瞧了毒品的毀滅力,這簡直就是一種變相的夢想與現實的差距。
末了,劉紅說:“他要麵子,今天我以為有你們在他就能忍忍,至少忍的時間能長一點,結果……沾上這東西,就別指望他還能要臉,是我天真了,我太異想天開了。他算是毀了,我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丟人啊!”
“這有什麼好丟人的?吸毒的是他,又不是你。”常娥摸摸她的胳膊,問:“你胳膊上的傷是他弄的嗎?”
“不算是,前天晚上他撞倒了暖瓶,熱水灑到了我胳膊上,我要是不綁他,自己也傷不了。”
常娥說:“他都染了這東西,你還不快點跟他分手?”
“四五年的感情……”劉紅看看床頭放的她跟陳航的合影,說:“陳航不是壞人,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的。我要是不知道他吸毒,說不定我們現在還能跟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我舍不得離開他。別問為什麼,等你愛上誰了,就能懂我為什麼會舍不得了。”
戚小沐說:“這東西能把好人變壞,我覺得你跟他住在一起不安全。”
“沒事,”劉紅牽強的笑笑:“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徐則林說:“你該通知他父母一聲,他父母應該知道。”
“我才知道了四天就過得人不人鬼不鬼,見天失眠,沒有一晚睡過好覺,他父母要是知道了得多傷心?我想過告訴他父母,他家就他一個孩子,一想到他們年紀都那麼大了,他媽還有心髒病,萬一刺激出陣呼……不忍心對他們說啊。”
戚小沐冷不丁的問:“陳航家裏很有錢嗎?”
常娥幫著回答:“還可以吧,陳航家裏是養魚的,一年的收入不算少,小沐你問這幹嘛?”
戚小沐說:“但凡有點常識的誰不知道這東西害人啊?有幾個願染上這個?據說那些壞蛋是有目標的,誰家有錢給誰下藥讓誰上癮,逼著他們上癮再從他們身上賺錢。還有一些人專門報複社會給人打針什麼的,老百姓沒招誰惹誰就這麼受了罪,噢,我都是從網上看的,不知道對不對。聽說一克這玩意兒比一克黃金還貴,他多當一天癮君子他家的錢就多為毒販子做一次貢獻,姐姐你心軟的不是地方,不能不忍心。”
劉紅苦笑:“過兩天再說吧,明天我看能不能勸他去戒毒,能去最好,不能去再告訴他父母吧。這事是一點也不能瞞了。”
常娥說:“你要感覺哪裏不對了就去找我,咱們住的地方就隔著兩條街,要不你現在就去我們住的地方看看吧,也好認認路。”
“小蛾子真是長大了,懂得關心人了。”劉紅揉揉她的頭發,笑著敷衍:“明天吧,明天去怎麼樣?”
“好,明天我過來接你。”
又安慰了劉紅幾句,幾個人下了樓,一時都沒話說。良久,徐則林才蹦出一句:“我崇拜我爺爺,因為他崇拜林則徐。”
常娥說:“我才明白為嘛是個人就得學學近代史,虎門銷煙才過去多久?血的教訓近在眼前,有些人就是他媽的不長記性!”
戚小沐說:“我還沒去過酒吧呢,以前還想去裏頭玩玩,現在看還是算了,好奇心害死貓,還是老老實實的當良家少女吧。”
戚小沐回去後想對傅卉舒說說劉紅的事,不想傅卉舒給她打電話說她和史詩學校裏有事,今天晚上要在宿舍住,不回來了,明天有同學過生日,可能回去的晚一點。手機通常會漏音,劉紅的事不好在電話上說,戚小沐支應兩聲就掛了。
刷完牙,戚小沐和常娥探討了探討,常娥說陳航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每年都拿獎學金,喜歡他的女生有的是,他隻對劉紅死心塌地,癡情的很,他和劉紅去逛街,見了要飯的必會給錢,心善的很,現在變成這樣真讓人失望。一個陽光大男孩不明就裏的變成了癮君子,戚小沐表示惋惜。兩人探討了半天,除了歎氣連連,除了一致認為毒販子都該槍斃,也沒能探討出什麼來,探討累了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