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博雅取杯在手,泯了一口清酒。

“跟十二年前相比,不僅年歲增加,也更加消瘦了。”

“……”

“她不過才三十出頭吧。在我看來,這種年歲的風韻,那種人比黃花瘦的境遇,更叫人牽掛。”

“有關宮中的相撲大會,她提及了?”

“嗯。她希望在海恒世大人與真發成村大人的較量中,讓海恒世大人輸掉。”

“有關比賽勝負,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呢?”

“我怎麼猜得出來,晴明———”

“這次比賽,確實是位居中納言的藤原濟時大人向天皇報告才定下的。”

“嗯。那是因為濟時大人非常喜歡恒世大人。”

“海恒世大人與真發成村大人進行比賽,這還是第一次吧。”

“是的。”

“作為一位相撲士,真發成村大人的年歲應該已經不輕了吧。”

“大概四十出頭了。”

“海恒世大人呢?”

“還沒到三十的樣子。”

“哦。”

“宮中議論,多數認為年輕的恒世大人會取勝。”

“應該是吧。”

“不過,希望成村大人勝出的人也不在少數。”

“取勝,跟希望某人勝出,意思並不一樣。”

“不錯。就是那些口頭說祈盼成村大人獲勝的人,在談及真正的勝負時,還是認為勝出者將是恒世大人———”

“情理之中啊。”

“成村大人的身體跟以前相比,缺少了張力,減少了光澤,不過,跟年輕人一起練習時,還是能輕易把他們扔到場外。”

“可那些年輕的練習者並不是最手啊。”

“是啊。”

“話說回來,博雅,你在堀川橋邊遇到的人,到底為什麼希望海恒世大人落敗呢?”

“或許是真發成村的妻室也未可知。”

“這麼說來……”

“我固然關心比賽的進展,可她的情形,才是真正讓我惦念在心的。”

博雅不禁再次長長地歎息。

“她美若天仙嗎?”

晴明有點突兀地徑直問道。

“美若天仙?”

“跟十二年前相比,到底增色多少?”

“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具體情形是怎麼樣?”

“說起她的肌膚,如果沒有皺紋的話,仍然和十二年前一樣美豔迷人。可是依我看,如今的她熟若蜜桃,有十足的豐腴。不過,我所說的並不是這些。”

“是什麼?”

“算了,晴明……”

博雅要端正坐姿似的,從正麵望著晴明:

“不是美豔不美豔的問題。染上十二年歲月風霜的她,在我看來,愈發讓人憐惜了……”

他語調嚴肅。

博雅從晴明臉上移開視線,望著自己的膝蓋。

他的膝頭放著裝酒的杯子。他取杯在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手中拿著喝空的杯子,他把視線移向夜色中的庭院。

“是怎麼回事呢,現在的這種心境……”博雅喃喃著。

“或許是因為我跟她同病相憐吧。”

“哦?”

“我指的是,我跟她乘著同一條時間之船,沿時光之川順流而下。我的身體呀,聲音呀,已不是往日的樣子。我也會隨著逝水,衰老,枯萎……”

“可是,博雅,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照你的意思來講,所有有生命的東西,不都是乘著同一條時間之船嗎?並不是隻有她和你啊。誰也沒有例外,都在乘著同一條時間之船隨波而去。不是嗎?”

“嗯。”

“怎麼啦?”

“哪怕你問我怎麼啦……”博雅支吾起來。